晏景珩来到了君璧坠落的海边。起初,他并不相信那两个雇佣兵的鬼话,可是当雅尼克带回来确切的消息,君璧并没有出现在希德勒大人的家里时,他心头不禁一震。
晏景珩试图沿路寻找君璧的行踪,然而却一无所获,他曾怀疑她是否真的落海了,又心存一丝侥幸与期盼,说不定她可以逃脱,说不定她会游泳,就算掉下海尚有一丝生机。
但是那两个该死的雇佣兵告诉晏景珩,他们是亲眼看到君璧掉到海里的,而且她被蒙着眼睛和嘴,双手双脚也同时被束缚着。不管怎么想,她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晏景珩瞬间心如死灰,他才刚刚拥有了心爱的小姑娘,他还没来得及与她共同度过漫长的幸福岁月,就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失去了她。
晏景珩觉得有些恍惚,胸口有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抽搐般的阵阵疼痛。
夜幕下的大海幽深旷远,延伸至远方的黑暗无边无际,宛如怪物的巨口,可以将一切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卢卡斯和雅尼克不放心晏景珩,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了附近的沙滩。
“景珩,都会好起来的。”卢卡斯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友,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没有感受到深爱的滋味,自然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失去挚爱的痛苦。可是晏景珩不同,他看上去似乎是三个人中最为冷漠的,却比谁都重视感情。曾经是逝去的亲情,如今只是昙花一现的爱情。“我想,她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副消沉的模样。”
晏景珩紧紧抿着唇,低声说道:“你不会懂的,卢卡斯。”
深夜,晏景珩回到家中。往日带着昏黄色调的温暖客厅,此时已经漆黑一片。他踩着冰冷的地面,身心疲惫的走进屋内,转身将门缓缓合拢。
晏景珩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在凄白月光的映衬下,有种哀恸的伤感。黑夜,如此孤独的黑夜,又只留下他一个人了。比失去更加痛苦的是,失去后的孤寂。
这个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残存着君璧的痕迹,她离开了三天,短短的时间内甚至还没来及带走这里处处都有的,那令晏景珩无比熟悉的淡淡花香。
晏景珩倚靠在门上,颓然地滑坐到了地面。微微凌乱的黑发散落在他的额头,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眸,此时已经完全被空洞所占据。
“您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您忘记带这个了,喏。”
“您,您又欺负我!”
……
小姑娘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似乎只要闭上双眼,她略带羞涩的笑意就会浮现在晏景珩的脑海,她清甜的声音就会萦绕在他的耳边,甚至她的呼吸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呼吸?!
“您直接坐在地上不觉得凉吗?”君璧疑惑地问道。
刚刚还空渺的回荡在脑海声音,突兀而真切地在晏景珩身旁响起。他猛然间睁开了眼,正对上君璧被她手中烛光照亮的脸颊,笼罩在暖暖的光晕中,有些虚幻,美好得不太真实。
“您怎么了?”晏景珩呆滞的神情让君璧很是疑惑不解,她伸出手,探向晏景珩的额头,满是困惑地小声说道:“没有发烧啊……”
君璧边说着,边凑近晏景珩的衣领,轻轻嗅了嗅,“您喝酒了?”闻到酒味后君璧毫不犹豫地责怪道:“我不是跟您说过嘛,让您少喝一些,您为什么总是不听……”
大概是因为上尉大人难得如此乖巧,令君璧的唠叨发作,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他的坏习惯。她并不知道之前晏景珩已经认定她死了,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他如此狼狈颓废的模样而已。
晏景珩足足听君璧念了有好几分钟,才骤然回过神,他根本顾不上君璧手里的蜡烛,直接扑向了她。
君璧猝不及防,惊呼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晏景珩来势太猛,根本不允许她的躲避。君璧手中的烛台被撞到地上,蜡烛滚了两下,就熄灭了,客厅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君璧的五感瞬间变得敏锐。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她似乎能够清晰地听到晏景珩急促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晏景珩紧紧地拥抱着君璧,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手臂的肌肉绷紧,仿佛怀抱着价值连城的至宝。
“您……还好吗?”君璧有一瞬间感觉都要喘不过气来,好在晏景珩及时放松了些力道,却依旧固执地很久没有放手。
晏景珩深埋在君璧的颈侧,让自己的脸颊触及到那温热而真实的肌肤,“抱歉。”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沙哑,“我不该离开你的,是我没有守护好你。”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只是君璧此刻看不到。
“您在说什么呢?”君璧无奈地回抱住晏景珩,温柔地拍抚着他的脊背,“您不需要道歉,这又不是您的错,再说了,我现在很好,不是吗?”她心中感觉格外温暖,目光越发柔和。
不过令君璧没有想到的是,晏景珩缓缓放开了怀里的人,微眯着双眼望向她,“的确。”他本来泛起雾气的眼眸忽而一片清明,“所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上尉大人失而复得,对自己的小姑娘越发珍惜……
次日,君璧和晏景珩双双睡到了中午。
尤利安知道两人的情况,不过安妮就很是不解,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尤利安身后追问君璧的事,他只能刻意转移话题,最后干脆假装听不见。他怎么会允许这个小女孩打扰自家的小少爷呢!
到了午餐的时间,饥肠辘辘的君璧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
晏景珩倒是一扫阴霾情绪,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君璧几句,“不过三天的时间,怎么感觉你又瘦回原来的模样了。”他端详着君璧白里透红的脸颊,说得似乎毫不违心。
君璧暗暗翻了个白眼,要是体重真这么容易减,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了。“您又乱说。”她拂开晏景珩的手,对他吐了吐舌头。
晏景珩摸了摸鼻子,“我的好姑娘,你要知道……”他神色柔和,从背后将君璧抱了个满怀,“我有多么思念你了。”
君璧听着晏景珩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拂过,让她不禁羞涩地低下头,“好了,我知道了。”
晏景珩轻轻在君璧的唇边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似羽毛拂过,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