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瘴气似乎可以感知到活人的气息,开始在树枝间来回游走,朝着君璧的方向蜿蜒而去。君璧没有出手,而是缓缓闭上眼,任由那瘴气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
不明情况的学生和老师见状,都有些手足无措,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白琅泰然自若地站立在一旁,并没有打算救助,他们也没人敢上前阻止那恐怖的瘴气。
君璧几乎被缠绕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型茧,她双眸猛然一睁,与此同时手用力击打而出,竟直接穿透了三人才能合抱的粗壮树身,从里面揪出了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来。
随着一声类似婴儿的啼哭传来,包裹着君璧的黑色瘴气消散不见,就像触及到了光明的阴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纷纷朝君璧手中望去,只见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圆球在她的掌心滚动,毛茸茸的模样像个毛线团子,时不时发出稚嫩如孩童般的哭喊。
君璧随意捏了捏,那毛团便吓得叽叽喳喳地叫。“就是这玩意儿?”她信手将毛团抛到半空中,等它惊惶地瑟缩起来,又伸手接住,上上下下,玩得不亦乐乎。“还挺可爱的啊。”她又戳了戳毛团,笑眯眯地说道。
众人一时沉默,看向君璧的眼神似乎在说,傻病还没痊愈。
白琅轻咳一声,压下唇边的笑意,对君璧说道:“对你,它是没有威胁的。”所以当看到君璧想要去捕捉它时,他并没有出手阻拦。
君璧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白琅等待他的解释。而一旁的易辉却自作聪明地以为白琅说的“你”,指的是武战战士。他看君璧玩得开心,忍不住好奇,也想去试着捉一个玩玩。
然后当易辉的手刚触碰上面前的树木,那些黑色的瘴气全然没有了对待君璧时的顺从,疯狂地向他袭来。他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受到伤害,没想到瘴气一挨上他的手掌,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你在做什么?!”一位有经验的老师首先发现了异样,连忙冲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被拖走的易辉,抽出利刃,斩断那些扭曲蠕动的黑色瘴气。在瘴气在收缩蓄势的间隙,他将易辉一把扯了回来。
易晗跟上去,想要查看易辉的伤势,并给予治疗。几个学生也凑上去,围成一圈,有担心的也有好奇的。还在把玩毛团的君璧愣了愣,和白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开腿走了过去。
毛团被君璧顺手丢在了肩膀上,乖乖地趴在她的颈边,伸出几只软软的小脚,把自己固定住,在中心偏上的位置,露出幽绿的两颗圆球,好像是它的眼睛。
好在因为那位老师及时发现,易辉受伤不算严重,只是手掌触碰到瘴气的地方被挖去了血肉,深处可以见骨。林榕缈和易晗连忙为他治疗。
如果那位老师的动作慢上几分,易辉兴许这刻就要交代在这片树林里了。他如今还有些呆滞,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一个女生看了看君璧肩膀上的毛团,它正模样乖巧地瞪着一双滴溜溜圆的幽绿眼睛,不由疑惑问道:“奇怪,为什么君同学没事?”所有人的视线一同落在了君璧身上。
莫名被行注目礼,君璧依旧自然坦荡,她回望着每一个人,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她只是本能的感应到毛团所在的位置,就像视野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在眼前跳跃,她挑了颗最大最亮的走过去,然后就从树干里抓出了这货。
君璧肩膀上毛茸茸的团子,看上去还有些可爱憨萌,似乎与恐怖的黑色瘴气毫无关联。
有个胆子大的武战学生凑过去,想要戳戳毛团。可是他的手还不曾碰到,那毛团周围就凭空探出无数根触手般的黑色瘴气,张牙舞爪地形成一道屏障,那浓郁的阴影立刻就要笼罩上这身形高大的男学生。他被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再也不敢手贱了。
同学,活着不好吗?君璧无奈地抚摸了下毛团,那些黑色瘴气就听话地收了回去,毛团又恢复成了毛茸茸无害的模样。可是这下谁也不敢小看这个黑色团子了。
白琅忍俊不禁,他望了望易辉,见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便开口解释道:“荒蛮之地,当初是君家收下的。”
那时的荒蛮之地还没有名字,只是一片令人闻风丧胆的野蛮食人的森林。这些黑色瘴气的发出者,也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
当初君家先祖来到这片森林时,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孤身一人就敢独闯。据说,他在森林里整整待了一个月之久,出来之时,森林凭空倒退一半,从此再也没有林中妖兽出来攻击人类,除非有人自己踏入这片森林。
而这些妖兽也就成为了荒蛮之地的守护者,独认君家嫡系血脉,这也是君璧完全不会受到伤害的缘由。
往年的训练,若有君家人参加是不会被分派到荒蛮之地的,因为对他们来说,来到此地如鱼得水。可是这一次君璧偶然进入S班,训练又紧急,需要在最快时间内让学生得到锻炼,而且还有很多人想要知道,君家已倒,那些守护妖兽还会不会遵守它们的诺言。
“事实证明,有时候妖兽比人更加守信。”君璧摸了摸肩膀上的毛团,斜睨了慕容康一眼,冷笑着说道。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君家为帝国鞠躬尽瘁,可是他们都做了什么?当满门忠烈为国战死后,他们连君家唯一幸存的血脉都没能保护好。甚至在君璧痴傻以后,任由所有人欺她、辱她、陷害她。若不是她自身觉醒,她的未来会如何悲惨,显而易见。
听到君璧的话,这些年轻的学生们终究没有家中长辈那样铁石心肠,纷纷低下了头,愧疚如丝般缠绕在他们心间。慕容康抿了抿唇,双手握拳,紧紧地攥在一起,在掌心留下指甲的掐痕。
一位武战的老师见气氛太过沉重,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安排学生们排成两列,与自己搭档一起,由君璧带头,走进荒蛮之地。
白琅走在君璧身边,看到她面色如常,偶尔逗弄下肩膀上的毛团,可是眼眸中神采黯然,透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忧伤。
白琅心中不禁轻叹一声,感觉也沾染了几分寂寥之意。算起来,他其实见过君璧的那位先祖,只是那时候,他也尚且年幼。
千年光阴,转瞬即逝。
白琅隐约可以猜到些君家一夕之间尽数死去的原因,不过那到底只是他的猜测。君璧至今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他也无法开诚布公地告诉她曾经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