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带着古树果实,日夜兼程,终于在一周之后来到了玄宇所指示的方向,景雪山脉。听闻山脉中曾有玄兽镇压怨灵邪魂,可是百年前玄兽陨落,此处山脉也就成了一处令人闻风丧胆的死寂之地。
刚一踏入,君璧就感觉到了如针刺般的凛冽寒意,深入骨髓,如影随行。
古树果实中存放的血石感知到不祥的气息,兴奋地在纯净之力中起起伏伏,隐隐有着想要冲破而出的趋势。
君璧咬破指尖,往其中滴入了一滴鲜血,仿佛在燃烧的烈焰上生生浇了一盆凉水,血石的躁动被瞬间熄灭,害怕似的渐渐安宁下来。
君璧攥紧手中的古树果实,朝着山脉深处走去。
有关君瑶的梦魇在一步步告诉着君璧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从起初的茫然无知,到现在的负重前行,她充分体会着自己心境的变化。悲哀,绝望,一往无前。
君璧不知道君瑶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她最后的死亡,对于她来说,甚至算得上一种救赎。
君璧有些恍惚地想着,不久之后,或许就会轮到她自己了。
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溪流,看上去没有被周围的污秽之气沾染,依旧欢快的流淌,这是通往景雪洞穴的道路。
君璧在小溪前盘腿坐下,随便吃些食物充饥,又借着微凉的溪水好好打理了自己一番。待到一身清爽后,她又踏上行程,向着景雪洞穴走去。
景雪洞穴在断崖的半山腰,即使没有了主人,洞中依旧长年累月的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将周围的岩石凝结成了冰晶。
君璧以玄宇借力,缓慢地攀爬上去。被冰雪覆盖的洞穴,地面上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雾霭,晶莹的冰凌倒挂在石壁上方,锐利的尖端泛着银色的浅光。
君璧吐出的呼吸都化作了白雾,手中的玄宇为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让她不至于被这里的寒冷侵袭身体。
“终于到了。”君璧低声对自己说道。古树果实翠色汁液里浸着的血石,自从进入景雪洞穴后,就变得格外安静。
君璧走到洞穴深处,在一片冰石之中,找到了一具晶莹的冰棺。她拭去冰棺上的霜雪,微一用力,就将棺盖推开了……
然而当君璧看到冰棺中的情况,不由怔了怔。冰棺内本该空无一物,这里原是景雪山脉中玄兽的休养之处,可是自从那只玄兽死后,尸骨无存,冰棺也就闲置下来。
君璧听从玄宇的指引来到这里,是需要借助冰棺的力量压制血石,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个缩在冰棺角落里的,毛绒绒的小白团子是什么东西?!
兴许是感觉到冰棺被打开,白团子挪了挪圆嘟嘟的身子,慢悠悠地转过头来。一人一团相对而视,静默了许久,君璧终于没忍住,伸手一把揪住了它柔软的后颈,将它拎了出来。
君璧左右打量了一番,根本看不出它是什么品种。两只尖尖的兽耳,有些颓然地耷拉在脑袋上,圆滚滚的琥珀色眼眸,望进去水汪汪的一片,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君璧戳了戳白团子软乎乎的肚皮,眯着眼问道:“你是景雪山脉的那只玄兽?”不可能吧!传说中的玄兽威风凛凛,她也见过那飞过天空的惊鸿一瞥,怎么可能长成这副模样,它就好像一个吃多了的汤圆团子。再说,那只玄兽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也许是被君璧戳到了痒处,那白团子瑟缩地抱住了自己的肥肚子,两只小爪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君璧噗嗤一声笑了,感觉连日来的阴郁在此刻竟被驱散了几分。她揉了揉白团子的耳朵,眼中带着真切的笑意,“你和我的一个熟人,长得有点像。”虽然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
思及白琅,君璧眼中的神采不禁黯淡下来,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白团子歪歪头,专注地凝视着她,只不过那两颗圆溜溜的眼珠里,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君璧把白团子抱在怀里,将手里的古树果实拎起来,放到冰棺里,又合拢了棺盖。做完这一切,她摸了摸白团子的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只是借用两天,很快就会还给你的。”两天之后,她会亲手毁了血石。
白团子乖巧地趴在君璧的怀里,仰着一张毛茸茸的小脸,努力地抬头望着君璧的下颌,似乎对她十分好奇。
白团子虽然身在寒冰之中,身体却意外的暖融融的,就像个温暖的小火炉,让君璧倍感舒适。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个白团子能够给她带来一点温暖了。
君璧很清楚,想必自己现在已是臭名昭着,那人一定会动用所有的力量,势必要将她斩草除根。
君璧将玄宇取下,找了个洞穴的角落,倚靠着冰壁坐了下来。她用下巴蹭了蹭白团子细滑的绒毛,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它顺着毛,不知为何,也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交谈过了,心中竟有了几分倾诉的欲望。
“你以后就待在这里吧,别出去。”君璧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连日来的疲惫,让她的脸庞都消瘦了不少,“外面的人心太复杂了。”
白团子蹭了蹭君璧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她。这小家伙也是个有灵性的,看来能听懂她说的话。君璧眉眼弯弯,清浅的笑意冲淡些她脸上的沉郁之色,不过她依旧是心事重重的。
“别人都以为我做了好多坏事,可是我不在乎。”
“但是我伤害了一个人。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
“我有点想他了……”
“他也和你一样,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我很喜欢。”
“从头到脚都喜欢……”
君璧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是在讲给白团子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白团子安静地伏在君璧的怀里,偶尔会扬起头蹭蹭她,仿佛是在无声的抚慰。等到她感受到一点湿润在舔舐自己之时,才惊觉她的脸庞不知道何时已经一片冰凉。
君璧不禁苦涩地笑了笑,眼泪这东西啊,果然是不听话。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寒风从洞口吹过,带着烈烈的声响。
君璧抬起衣袖,随手擦拭了下面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她将头微微后仰,轻轻阖上双眸,任由纯净的力量在全身流淌,修补那些细小的伤口。
君璧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即使血石已经被封在古树果实中,还是让许多的妖兽发狂,她一边赶路一边杀戮战斗,就算是再强韧的身体也有些经受不住这样的消耗。
这两天,君璧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