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冷若虚一人来找商都尉。
“难得你小子会主动来这帐里，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可受不了扭扭捏捏，圈圈绕绕的。”商都尉坐在案后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心事重重的冷若虚。
“我有一事想请问商都尉。”冷若虚认真的看着商都尉。
“问吧，除了我们骠骑的机密，其他都能告诉你，就连长史家的小黄这次生了几个崽我都能告诉你。”
“我想问这100人选择的标准是什么？”与商都尉不同，冷若虚一脸的严肃。
“这可就是我说的机密了。”商都尉看着她一笑，“不若你猜猜？”
冷若虚静静看着商都尉，商都尉也不躲闪，就任她看。
两人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冷若虚抿了下嘴说道，“为了训练原特字旅不上不下和停滞不前的那批人。”
“他们现在可也是特字旅，只不过比以前多了个四而已。”商都尉立刻纠正她的说法。
“商都尉你还没说我猜得对不对呢？”冷若虚没有被带偏话题，执着的想知道答案。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你可不是我们骠骑的人，这么感兴趣干什么？”商都尉还是笑着，然而眼底有了些危险。
“没办法啊，大概是最近有点闲吧，就开始多管闲事起来了。”冷若虚语气懒懒的，还真是有点闲的样子。
“闲？你最近应该事情不少吧？”虽然是西北营骠骑军最高领导，但是低下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嘛，除了是关心手下，也不排除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的原因。
“我觉得有些人没得到这次机会可惜了，这次联训是次很不错的机会，说不定一些人会借由这次契机而激发出潜力，就像商都尉你所希望的那样。”冷若虚完全就无视了商都尉意有所指的话，直接引着话题到自己希望的方向。
“这对所有人都是机会，没得到这次机会的都是可惜。”商都尉反驳道。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认为应该把机会给能得到最大益处的人。”冷若虚说到这里其实是有点虚的，因为所谓的最大利益其实是很空的事情，这是个不容易判断的定义。
“你怎么判断谁能从中得到最大利益？很多事都不会像预想那样。”
“那商都尉是怎么选择的？”虽然一直被反驳，但是冷若虚还是很平静。
“又要套我的话？”商都尉嘴角又出现笑意，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过也可以告诉你，你看到的选择就是我认为利益最大的。”
“但也许漏了一些人。”冷若虚现在心里是慌得，但情绪压制的不错，面瘫得很真实。
商都尉抱手，打量了下冷若虚，“都说了，不要圈圈绕绕，直接说吧。”
“我想退出。”冷若虚认真的看着商都尉，“但我希望由我指定的人替代我的位子。”
商都尉表情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有恢复寻常，“你为什么觉得你不能得到最大利益收获？”
“因为我的状态并不好。”冷若虚这次移开了视线，“达不到应该达到的状态。”
“就因为这几天营里的传闻？”商都尉轻蔑一笑，“这种事情不管真假，都不应该成为阻碍。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但是事实上，这应该已经是产生阻碍了吧？就在你们选择这100人的时候。”冷若虚这是在问，但问句里又透着笃定。
“怎么说？”商都尉佯装平静的看着冷若虚
冷若虚这次没有回答了，只是嘴角带起意味深长的笑，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不知道冷若虚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怎么知道，但商都尉对她的敏觉很是意外。事实上，冷若虚说得没错，这次的人员选择确实是有考虑过这个因素而筛除了几个人。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确定要放弃？”商都尉没有再去搭她刚才的话题，而是很认真的向她确认决心。
“如果还没有考虑好，我是不会站在这里的。”冷若虚坚定道。
“可即使这样，还是不行。实话告诉你，你、石戬和铁飒是冷家那边要求必须上的。”商都尉这说的实话，但并非全部理由，就算没有这条事先约定，他也不会同意冷若虚退出的。
第一次听到这事，冷若虚稍有意外，但并非完全出乎意料，“但这是我自愿的，不是你们不让我参加，而是我自愿不参加，冷家知道的话，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不行，约定就是约定，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失信之人。”商都尉拒绝得很干脆，还找了个像样的理由。
冷若虚眉头皱起，“这与失信无关，是我个人原因。”
“不，在我眼里就是这样。”商都尉依旧坚定。
冷若虚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突然想到个办法，也许之后我能改主意。”商都尉突然说道，为事情带来了转机。
冷若虚抬眼，疑惑又有点警惕的看着商都尉。
“明天开始，这100人就要一起开始进行制定好的训练，其他人的训练量也会加大。”商都尉不紧不慢的把冷若虚所认为的“机密”——接下来的安排说出，“在联训开始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想让我看到的呈现出来，最后是否真的能改变我的决定，就要看你给我看的到底会是什么了，怎样？接受吗？”
想呈现出来的东西？冷若虚微垂头开始了思考。
“怎么？不敢？”商都尉这话颇有挑衅意味。
“有什么不敢？这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冷若虚抬起头，“我接受。”
“好。”商都尉笑了，虽然具体内容他并没有想好，但事情按照他想的走，这让他很满意，并且这还是个对他完全有利无害的事情。
收回思绪，商都尉一手放到了案上的名单上，食指开始轻轻敲击。
等着他下文的长史半天没有听到下话，无奈道；“你该不会是还没有想好吧？”
“不，我已经有想法了。”商都尉视线又移到那张纸上。
“头儿的意思是……真的要换人了？”比试开始前，这是出乎意料的，但现在比试结束，这结论又换成了意料之内。
“换。”商都尉给了肯定的回答，随后招招手，“你上来和我一起研究研究。”
无奈，官高一级压死人不是？长史只好放下笔，听令起身去协助自家老大办大事去了。
翌日，骠骑的公告栏上一张公告悄悄的出现在了上面，因为之前并没有收到什么通知，所以一个上午过去了，也没有收到关注，直到午饭时间，一个吃完饭闲着散步的人巧合之下看了一眼公告栏，就那么轻轻的一眼，某些字就留在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转回头的他有紧接着转了回去，并且疾步到公告栏面前，惊讶凑了上去，一边看一边还说理念叨着啥，基于他的怪异行为，不少路过人也纷纷投去了目光，原本嫌弃的目光也因为那么轻轻的一眼，立刻变成惊讶，接着，这个首先被关注的公告栏就率先脱颖而出，成为了骠骑里最热闹的公告栏，之后这个“火热”还带动了它其它的公告栏兄弟。
“公告栏那里出了新通知，联训人员出现了变动，我被换进去了！”转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找到目标的张信霄脸上难掩的兴奋。
被当做目标的冷若虚看着这样的张信霄，突然有种看到捡回球的小狗的既视感，脸上不由得笑意流露，放下筷子，看着他，“哦？好事啊，那肯定是昨天的比试的功劳，你的努力没白费啊。”
张信霄脸上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那替换出的人？”让他多享受了会儿喜悦，冷若虚才问道。
“替换出的人……特四的吴淞，嗯……还有……”张信霄眉头都皱了起来，很尽力的去想，但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公告上自己的名字。
“特四的吴淞、青崖、李备备……”突然又来一人，而且还很顺畅的报出了十个名字及他们所属的旅。
“记忆不过错啊。”铁飒称赞道。
“有六个都是我同旅的，自然好记。”任岩笑着坐到了他们对面。
“只有这十个？”话一出口，冷若虚就顿觉不妥，立马补救道，“我之前听邻桌的人说公告还挺长的。”
“不长，就是十换十。”任岩解释道。
冷若虚皱了下眉，不对啊……
“商都尉这次是不是故意事先没透出风声，然后来观察我们的表现？”任岩开始八卦了。
“这一计很不错啊。”看得出，铁飒是说得真话，“不少人今天会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吧？很有意思。”
“可是商老大到底是根据什么更改的啊？”任岩一脸滑稽的沉思状，“我仔细看了下名单，被换出去的并不全是昨天排名后面的队伍里的，被换进来的也并非全是昨天二十六人之中。”
“看得是态度和潜力。”沉迷在自己疑惑之中的冷若虚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关键。
“态度和潜力？”任岩疑惑了。他是真的想知道其中原因的，因为这被换出去的人中有他的好友，“就那几个项目就能看出？而且为什么要看这两项？重要的不应该是实力吗？”
“实力确实重要，但如果态度不行，让人看不见他能继续往前的可能性，那就算实力强，有什么长远培养的必要？”冷若虚为他解释道。
“但大家都以为昨天的比试就是个寻常的比试而已。”任岩不理解的反驳。
“就算是寻常的比试那又如何？这并不能成为不认真对待的理由。不管是在什么战场，都应该全力以赴。”冷若虚本就有些清冷的声音说出这番话，颇让人有种信服感。
“可是……”
“从古至今，因为战场或是于对手的悬差而疏忽大意导致战败的例子不少，如果在平时就忽视了这一点，那到了真正战场上，也很可能摆不正自己的位子。”冷若虚见他吞吞吐吐，所幸就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
任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冷若虚说得还挺有道理的。缓了缓后，他眼神变得锐利的打量了冷若虚一会儿，“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商老大和你说过？”
其他几人的视线也一起移动了冷若虚身上，他们也同样有这个疑问。
“不，我推测出来的。”说完，冷若虚淡定的继续吃饭。
“诶？我还觉得很有道理呢，居然只是猜测？”任岩惊讶到，但随即深沉道：“不不不，不对，我听着没这么简单。”
冷若虚抬眼看着盯着自己的任岩，摇头笑了下。
而同样坐了下来的张信霄心里有了个念头，也开始盯着冷若絮看起来。
倒是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罗小录依旧一言不发，继续低头闷头吃饭。
饭毕，冷若虚和铁飒准备去公告那看看，任岩要直接回帐子和好友聊聊，张信霄现在有点兴奋，所以打算去训练场跑几圈，而罗小录打算直接回帐子。
几人就在饭堂帐门分开。
分开前，冷若虚伸手拍了拍罗小录的肩膀，“加油，希望下次联训能在场上看到你，到时候可要小心我了。”
罗小录一愣，原本混沌的眸子好像突然点起了光，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他冲着冷若虚重重点了下头。
冷若虚和铁飒到公告栏晃了晃，那里满是抱怨和疑惑声。看过公告后也没多待，他们俩就离开了。
“说吧，这次的事和你有多大的关系？”待走到人少处，铁飒终于开口问了。
他问的不是有没有关系，而是有多大关系，那就意味着，他已经笃定冷若虚是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了。
“……”冷若虚沉默了。
“连我也不能说？”铁飒停下步子，眼神变了。
冷若虚亦停了下来，看着铁飒，突然冒出一种莫名的罪恶感，接着，她拉住铁飒的袖子就继续走，直到两人来到一个树冠茂密的榕树前，冷若虚几下爬了上去，铁飒犹豫一下，也紧跟其后。
两人坐稳后，冷若虚便把事情全都告诉了铁飒。
说完后，铁飒盯了她几秒后才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想留在骠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