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莉娅做好了学习准备,塞拉斯潜入了雄都城中,而作为演讲者,拉克丝对于这些全然不知。
她还在按部就班地准备着演讲。
冬日演讲是总结,而总结这玩意,向来不好写。
不过,听众们显然不会体恤拉克丝的艰难,由于今年部分魔法生产的任务被转移到了南方,少部分德玛西亚南方的人,也感受到了“新德玛西亚”的全新秩序,其中心思灵活的家伙,干脆趁着入冬之后比较清闲的机会,来到雄都城来,算是进城旅游,顺便也听一听皇帝陛下的演讲。
所以,较之以往,今年的德玛西亚雄都可以说是格外的热闹。
只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似乎今年德玛西亚迎来了一个冷冬,入冬之后,温度较之以往明显有所降低,对于那些从南方来雄都城旅游、听演讲的德玛西亚人来说,购买御寒的衣物就成为了一笔额外的支出。
最开始不少人都还抱着咬牙撑一撑就过去了的心思,但就在冬日演讲的前两天,一场冻雨淅淅沥沥地淋在了雄都的城头,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南边来的德玛西亚人不得不花大价钱购买御寒衣物。
好在由于市场管理及时,虽然衣物价格有所上涨,但涨幅还算有限,倒还不至于让人大出血。
塞拉斯是不怕冷的,一场冻雨对他来说,和一场毛毛雨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怕自己太过显眼,他甚至可以和在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一样,穿着一件坎肩就走在外面。
为了伪装需要,塞拉斯选择换上了一件毛皮大衣,只不过在换上了这一件大衣之后,他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似乎……更显眼了。
因为他这一件毛皮大衣的质量,实在是有点太好了。
作为“霜卫勇士”,塞拉斯从弗雷尔卓德一路而来,路上接受了很多各个部族的馈赠,这一件大衣就是其中的一项赠品。
虽然做工走线上,这些原生态的弗雷尔卓德毛皮大衣和北境制衣的产品差得很远,但它料子好啊!
塞拉斯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这件毛皮大衣,是整个德玛西亚唯一的一件雪羚绒大衣——雪羚这种生活在东弗雷尔卓德海拔超过三千米的高山上的生物,毛皮质量可以说是远超任何常见的毛皮种类,哪怕在北境贸易之中,阿瓦罗萨部族也会拿出他们最好的毛皮来卖,但那些雪貂、白貂的毛皮,和雪羚毛皮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
相较于貂皮,雪羚皮最大的优势在于它蓬松却不臃肿,以柔顺短绒为主的雪羚皮,能以貂皮三分之二的厚度,达到貂皮同等的蓬松和保暖属性。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的这一件雪羚皮大衣,自然显得多少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了。
不过,塞拉斯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据他观察,整个雄都城内,外国人的数量其实一点也不少。
银色头发的弗雷尔卓德寒冰血脉不说满地都是,但塞拉斯至少见过有二十个。
除此之外,他还见过黑发黑眸、面容和德玛西亚迥然不同的艾欧尼亚人。
以及棕色皮肤、绿色纹身、因为不适应冻雨天气而冷得瑟瑟发抖的芭茹人——那是塞拉斯第一次得知,原来比尔吉沃特的海盗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家伙而已,芭茹人才是蓝焰群岛的主人。
和他们相比,塞拉斯虽然也因为高大的身材和出众的扮相而显眼,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他也就放下心来,找机会去了宏伟广场踩点。
塞拉斯事先都打听好了的,拉克珊娜每一次演讲都会在宏伟广场进行,形式也很简单,搭个台子、搞点扩音就行。
演讲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办事员们会在这里划分出简单的听众席,并调集人手来维持秩序。
至于是什么人手来负责秩序,这一点塞拉斯倒是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有的人说是的北境行者,也有人说是办事员,还有人说是一群来实习的年轻人。
塞拉斯下榻的旅馆距离宏伟广场很近,所以他可以在饭后遛弯的时候,亲眼看看隔离带后面正在布置的演讲会场,看里面的御法者用极快的速度将一批规整的方石给组装成一个台子,然后在上面开始绘制法阵。
塞拉斯看不懂这些法阵,但想来应该是用以防御的法阵吧?
想要执行刺杀,自己恐怕要先破坏这些法阵才行。
为了避免这些御法者注意到自己,塞拉斯简单看了一会之后,就选择了返回旅馆。
然后,在旅馆的二楼,塞拉斯拿出了自己购买的海克斯望远镜,全程观察了法阵布置的全过程,由于他没有正统的学习过魔法,没有办法解析这些在他眼里像是鬼画符一般的法阵,所以他必须记下每一处被布置了法阵的地方,在他看来,只有破坏了全部的防御法阵,才能保证刺杀的万无一失。
御法者忙活到了半夜。
而塞拉斯看到了半夜。
当一切都准备完毕、御法者们大部分都离开了现场,只有少数才留下看守的时候,塞拉斯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已经记下了十二个法阵的布置地点,对照着宏伟广场的地图以及塞拉斯自己的标注,他很快就给自己规划出了一个完整的行动路线。
按照丽桑卓的说法,雄都明天会下一场雪,在雪地上塞拉斯的行动能力会大幅度提高,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可以在一刻钟之内破坏全部的十二处法阵!
这个速度,应该足够让他在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获得一次突袭拉克珊娜的机会!
再次于脑海之中确认了一遍行动的路线,塞拉斯和衣而卧。
他还有些事情去同冰霜女巫确认一下。
一刻钟之后,塞拉斯从自己的梦境之中醒来。
他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承诺。
冰霜女巫在明天会全力出手,向德玛西亚展现真正的、属于神只一般的力量!
清醒过来的塞拉斯简单地洗了把脸,披上了大衣,匆匆离开了旅馆,投身到了排队的人群之中——虽然演讲时间是明天的上午,但现在就已经有人在排队准备入场了,塞拉斯只是刚刚眯了一刻钟,队伍就已经排了少说几十个人。
再去得晚些,恐怕塞拉斯连抢个前排的机会都没有了!
匆匆下楼的塞拉斯很快就排入了等待入场的队伍之中。
简单地估算了一下自己前面的排队人数、确认了自己应该足够接近演讲台之后,塞拉斯开始左右观察起了即将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他需要找一个看起来比较可靠的人,在自己去破坏防御法阵的时候,帮助自己占一下位置才行。
前面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头子,他衣着考究、身材瘦削却笔挺,似乎并不怎么好说话。
而后面则是一个看起来好像是艾欧尼亚人、但头发颜色却是纯白的女性——考虑到自己向来异性缘还不错,塞拉斯决定同她搭讪,到时候让她帮助自己占个位置。
于是,他转过身来,主动露出了笑容。
“你好啊,美丽的女士。”
……………………
艾瑞莉娅不是第一次面对搭讪。
或者说,艾瑞莉娅在离开了艾欧尼亚之后,现在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被人搭讪了,所以,在塞拉斯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后亲和力的笑容,主动开口的时候,艾瑞莉娅并不震惊,而是非常自然地做出了应对。
反正排队也是闲着无聊,倒不如和对方聊聊天——这一路走来,艾瑞莉娅发现聊天是一个很不错的信息收集渠道,能和不同的人聊天,就能从不同的角度了解一件事物,所以她并不抗拒和别人聊天。
尤其是塞拉斯这样一看就是弗雷尔卓德人的。
艾瑞莉娅之前可没有和弗雷尔卓德人好好聊过呢,也对弗雷尔卓德完全不了解,现在有了机会,那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
于是,塞拉斯惊喜地发现,这位艾欧尼亚女士似乎对于自己的弗雷尔卓德人身份非常在意,对于弗雷尔卓德的消息也比较感兴趣,这种情况下,自己似乎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就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滔滔不绝,将自己在弗雷尔卓德的经历,经过了一点小小的改编之后,全都大部分都讲述给了艾瑞莉娅,从他在冰原上的所见所闻,到弗雷尔卓德人的传统部落制度和战母,以及那些流传在弗雷尔卓德的传说和过去。
全都是艾瑞莉娅闻所未闻的新东西!
不过,在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之后,艾瑞莉娅很快发现,似乎弗雷尔卓德的事情对自己而言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参考性。
战母、部族、掠夺、萨满……
这特么也太原始了吧?
虽然因为自己在艾欧尼亚遭受的惨痛失败,艾瑞莉娅正在虚心学习,但学习的对象总得挑一挑吧?
学习瓦祖安的优点、恕瑞玛的优点、德玛西亚的优点还说得过去。
学习弗雷尔卓德的优点……优点是啥呢?
艾瑞莉娅可不认为战母制度或者掠夺者制度有任何可以学习的地方。
所以,她的态度很快就变成了“听个乐子”,完全就不走心了。
可塞拉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弗雷尔卓德的趣闻,眼见着艾瑞莉娅似乎有点不感兴趣,他甚至讲了一些关于荒野半神的事情。
奥恩的炉谕、沃利贝尔的雷语、艾尼维亚的冰息,这些都是和半神有关的、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可惜,艾瑞莉娅对此依旧不怎么有兴趣。
荒野半神嘛,艾欧尼亚也有啊!
而且,和弗雷尔卓德的那些存在着实体形态、远离人类的荒野半神不同,艾欧尼亚的半神们大多舍弃了现界的实体,身居灵界之内,有大量的僧侣追随。
塞拉斯只能讲一讲弗雷尔卓德的传说。
但艾欧尼亚的某些庙宇——比如卡尔亚所在的朔极寺——之中,甚至存在着记录半神起居的详细资料,对于那些追随半神进入灵界、舍弃了自身实体的僧侣来说,半神就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老师,双方完全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半神的传说……
那有啥意思?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艾瑞莉娅在情商方面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愣头青了,她并未直接表现出冷淡,而是拿出了一个小板凳,表示自己有点困了,想要休息一会。
见到这种情况,塞拉斯也只能表示理解——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交流应该就已经够了,他也就是想要跟对方混个脸熟,等自己到时候去破坏防御法阵的时候,有人帮着自己占住位置、给自己保留下这个前排刺杀位。
眼见着对方拿出了个小凳子坐下,蜷缩成了一团,塞拉斯干脆站在了迎风面上。
两人停止了聊天,安安静静地开始排队,等待着明天早晨的入场。
就在众人排队等待的时候,一阵北风悄然在雄都刮过。
夜空之上,乌云翻滚,呼啸的北风之中,一阵洋洋洒洒的雪花开始飘向大地。
雄都下雪了。
对于濒临这座位于海湾最深处的城市来说,下雪可是一件不常见的事情,当雪花纷纷飘落的时候,不少排队的雄都人甚至忘却了寒冷,表现出了格外的喜悦。
假装休息、实则进入冥想状态的艾瑞莉娅不是第一次见到雪,所以她很平静。
从弗雷尔卓德而来,心中反复思量着明日刺杀计划的塞拉斯也习惯了风雪,所以波澜不惊。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因兴奋而蠕动的排队人群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然而,到了后半夜,雪越来越大了,原本兴奋的雄都人,也渐渐地感觉到有点冷了。
留守在会场的御法者们早就启动了应急预案,给排队的人准备了一些热汤,帮助他们抵御寒冷,并规劝队伍之中身体较弱的先行离开。
见到这种情况,塞拉斯轻轻地松了口气——看起来,虽然风雪很大,但这场演讲应该不会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