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已经没了白天那么热闹,有些乘客已经躺下了。
各种食物和体味混杂在一起,随意丢弃的瓜子壳和各种垃圾就这么堆在过道上,列车员拿着扫把和簸箕挨个铺位地清扫着。
对面的中铺和上铺此时已经空了,下铺的那位大叔还在睡,江忆爬下床铺准备去放个水,下铺的两人还在亲密的聊天。
江忆刚穿好鞋子,就听那女生突然道:“刚才吃的方便面不会是假的吧,我肚子不舒服。”
她捂着肚子站起身,那男人立刻从桌上拿了一包纸巾给她,女生接过纸巾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看下包。”
说着就从铺位里面跨了出来。
江忆在离开前,正好看到了男人脸上的那抹暗喜。
来到车厢连接处,一左一右两个卫生间都有人,不过还好现在没什么人排队。
等了一会儿,左边的卫生间终于开了门,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江忆拉着厕所门刚跨出一步,一个力道突然将他挤到了一边,就想往里钻。
江忆眉头一皱,就见下铺那女生拽着里面的门把朝他握着门把的手瞪了一眼,“干嘛?松手!”
江忆脸色冷了一分,如果对方好好征求意见,他倒是会绅士一回,只不过这态度,却是让人有点恼火了。
江忆拽着门把的手稍稍使力保持着不动,那女生拽了好几下也拉不上门,不由地冲江忆急眼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耍流氓?”
江忆冷冷的目光透过有些凌乱的刘海落在那女生身上,声音毫无起伏地道:
“先来后到的道理,不懂?要不,就出来,要不,你就这么上。”
“你……”
女生气急,狠狠地拽了拽门,江忆依旧没有退让,似乎就准备跟她这么耗下去。
“喂,插什么队?能不能别耽误时间?”
后面等待的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那女生咬了咬唇,只好尴尬的红着脸妥协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忆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抬脚跨进了厕所,顺手带上门的时候,就见一只手突然朝门沿边伸了过来。
他当做没看见的突然大力一个拽门,却在离门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地急停住了。
然而那女生却是被江忆的假动作吓了一跳,惊慌地尖叫了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瞧见突然停住的门,她这才心有余悸地赶紧抽回了手去。
真是让人无语!
江忆狠翻了个白眼关了门,顺利的开闸放水。
一分钟不到,江忆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对面的卫生间依旧锁着门,而那女生也依旧等在外面,他直接越过她身侧朝铺位走去。
走回铺位,就见那坐在下铺的男人朝里背着身,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忆打下了过道上的折叠凳,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听到声响,那男人猛地回过了头来,原本手里拽着东西就想往衣服兜里放的动作也瞬间停了下来,转头的同时还慌忙地将东西一把塞回了跟前的粉色挎包里。
呦,果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江忆就这么在过道打下的折叠凳上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也不说话。
那男人有些心虚地将挎包拉上了,语气不善地朝江忆说了一句,“少他妈管闲事啊!”
他管了?他好像就这么在这儿坐着吧?
江忆没吭声,依旧沉默不语地盯着对方,那人似乎被江忆盯得心虚得坐不住了,站起身就朝车厢连接处走去,路过江忆身侧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过了几分钟,上铺那男人和下铺的女生一起回来了。
两人原本有说有笑的,在走近江忆身侧的时候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交换着眼色。
江忆一抬眼就对上了男人斜过来的眼色,他抽动了一下鼻子和嘴角,透着几许得意和算计。
江忆的眼帘微微聚合了一下,这小子一看就是个记仇的,看样子这是想报复他?
女生一坐下就直接斜眼瞪了过来,眼中的戒备及厌恶根本毫不掩饰。
两人交头接耳地嘀嘀咕咕着什么,时不时还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瞟一眼,眼中多是不屑和鄙夷。
不用多想,江忆也能猜到八成是这男人在这女生面前又瞎编乱造了什么。
不过,他觉得无所谓,他对这两人的感官也不算好,也没想让这两人对他感官好,在他们眼中,他是什么样,他根本不在乎。
对面下铺传出一阵手机闹铃声,那大叔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手机,终于起了身。
将被子一叠,麻溜地就开始收拾起东西。
他将床底下带有密码锁的背包拖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绿豆饼和一瓶牛奶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这大叔估计是被饿醒了。
对面的男人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大叔枕头下方的公文包,笑着问道:“大哥在哪站下啊?”
大叔上下打量了那男人一眼,没理会对方。
“我看你是在始发站上车的吧?”
男人继续想搭话,大叔依旧没理,专注地吃着手里的东西,那男人见搭了几次话都没得到回应,便郁闷地闭了嘴。
江忆忍不住在心底暗笑,不愧是阅历丰富的,出门在外,对这种无端热情的就得多留个心眼。
爬回自己的床铺后,随着夜色渐深,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
熄灯后的车厢内一片漆黑,手电光在车厢内扫视而过,乘务员大概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查一次,特别是临近到站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窗外都是被长久的黑暗所笼罩,偶尔会有昏黄的光亮一掠而过。
窗外的山林在黑暗中沉眠,一片静谧中,列车运行的轰隆声如同有节奏的鼓点,车厢内此起彼伏地的呼噜声还有磨牙声以及梦中的呓语,交织成了一曲别具一格的交响乐。
睡着睡着,江忆被一阵轻微的动静给惊醒。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而是留意着在自己头顶偷偷摸索着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