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他那漠然的异瞳渐渐缓和了下来,呼吸微微一窒,平静地望向她。
江毓璐坐到了凳上,忙不迭地准备为他泡茶,却见他大手轻轻一覆而上,声色温润极了,“水凉了,命人换一壶来。”
她蓦然抬眼,对上他那深邃的眸子,心脏之处不由地极速起伏着……
原来自己的身体,也会有不受自己意识控制的时候……
江毓璐面色一红,将手收了回来,“啊……好。”
“问你呢。”他语气变淡了一些。
“嗯?”
“公主一事,此话怎讲?”独孤皓翾托腮看她,丝毫没有将那富有侵略意味的眸光收敛起来。
“我只是觉得,她非常害怕你,与前些日子的态度大相庭径,有些奇怪……”她声音越来越小。
好像无需多问了,连她待在他身边都会不由地打怵……
这个男人自带的气场危险极了,像一个没有底线的漩涡,只要别人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进他那冰冷的涡旋之中……
还未等独孤皓翾开口说话,江毓璐又补充道:“但我现在可以理解……刚才如此发问,是我逾矩了……”
独孤皓翾微微眯了眯眼,缓而一笑,“自何时开始,你的胆子变得这般小了?”
“啊?”江毓璐条件反射地抬头,见他已经没有再注视着自己了,心中也瞬时松下了一口气来。
“你当知晓,有时候,人心中的成见与印象,会导致最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友也好,是敌也罢,这一切都离不开自我瞎想与分析,恐惧害怕也好,倾心爱慕也罢,与这,都脱离不开关系。”独孤皓翾说着,不知从那变出了一卷书卷,轻敲在她的脑门之上,令她恍然一愣。
什么意思?
为什么忽然要同自己说这些?
江毓璐眸光稍显呆滞地看向他,“这与素和倪岚如今如此害怕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一笑,站起身来。
正巧青儿拿着暖炉碎步赶了进来,“殿下……”
“给小姐用手,另外换壶热水,桌上的凉了。”他事无巨细地交代着,转身欲要离开之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同江毓璐叮嘱道,“对了,过几天府里便开始来人了,婚礼将近,你的伤也好的好差不多了,理应开始服侍。”
江毓璐谨慎地站了起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自明日起,开始跟着孤生活。”独孤皓翾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这是通知,也是变向保护,“以后无论去何处,只要离开孤半步,都需要汇报。”
上厕所也要吗……
江毓璐也不知为何,心中会蹦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好……我明白了,那殿下大婚之日……我……”江毓璐不知当讲不当讲。
难道他与别人大婚,自己也要随侍在旁吗,本来就有流言蜚语再前,若是这般形势,这不是让所有的宾客都坐实了这个流言……
“相同的话,孤不想重复第二遍,无论何时何地,务必跟随。”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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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还在睡着,外头便传来敲门声。
“你可真是要我来请你啊。”她迷迷糊糊看了看纸窗外,一个高挑的黑影,她坐了起来。“什么事?”
“孤要去上朝了。”独孤皓翾耐着性子,又敲了敲。
“啊,哦你等等。”江毓璐这才算是明白了外头是谁,急忙下场叫了青儿帮忙梳洗。
没过多久,她推开了房门,他靠在走廊的木桩上闭目养神,一身黑色红边朝服,衬得他那副银色面具愈发鲜艳明亮。
“不好意思,你昨天没说......”江毓璐出来的时候,衣带还尚未绑好,边说着,边低头绑着腰带。
“走了。”独孤皓翾睁眼,看了一眼毛毛躁躁的她,拔步就走。
江毓璐见势,连忙快步跟上,手依然没闲着,还在整理着发髻。
他们二人坐上了马车。
“在外你便是贴身侍女,进了府,你也务必时刻在孤的眼下,离开也务必请示。”独孤皓翾看着手里的长卷,嘴上依旧再与她叮嘱着。
她本来还睡意惺忪,被他这一句话又惊了惊,这句话,怎么听着如此熟悉。
估计是睡意没醒的缘故,她没头脑地问了一句,“你昨天不是说,相同的话,你不说第二遍吗?”
谁知,独孤皓翾卷起书卷在她脑袋上狠狠打了一下,又将书卷摊开,语气平静如水:“不要废话。”
马车一走一停的行在路上,摇摇晃晃得令江毓璐有些晕,本来就有点晕车了,现在晃的如此厉害,难怪在古代会晕马车,早晨起来什么也没吃,胃里估计都开始反酸水了。
江毓璐眉头紧紧皱着,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随着马车晃来晃去。
这是独孤第一次和异性单独坐一辆马车,连顾嫣然也未曾有过,见她在自个眼前晃来晃去,着实是碍眼了些。
但抬头又见她如此难受的神情,蹙着眉头,紧抿着那淡粉的唇,又不知是从哪里生起的心疼之意,便不自禁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本是不爱管闲事的性格,估计是瞧她在边上晃荡得碍眼,姑且关心一句。
“啊...没什么,这马车坐得头晕。”江毓璐没有睁开眼,只是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下回孤会命人备一点话梅在车上。”独孤收回了自己看她的眼神,又认真看起书卷。
这是什么土办法......
“坐日子久了,估计就习惯了,不必麻烦了。”江毓璐睁开了眼,见他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书,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晕吗?”
“孤自小便这般看过来的,晕过。”独孤皓翾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话了,便没再说下去。
“我说嘛,会习惯的。我以前也晕车,后来自己考了驾照就都好了……”江毓璐话说得快了些。
“嗯?什么驾照?”
江毓璐反应了过来,微微咳嗽了几声,“没没什么……睡懵了。”
独孤皓翾凝了她片刻,低头看书,不再说话。
两人的气氛到了冰点,但早市路边叫卖声,马车轮子碾在路上的声音,缓和了二人之间的无言。不久,马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