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林金烽重新坐回了位子上,也没再理会她。
而江毓璐,即使再有多般理智,也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不断地朝着他看去。
林金烽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再去看她。
这女子,怎么看自己的眼神这样不对劲……
他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好表明,如今这女子可是世子殿下心尖上的人,自己若是向林烈那一头说错了一句一字,保不齐会出什么差错。
窗外逐渐浓厚下来的夜色被寂静衬托得格外沉重,像是一池无风天里的湖水渊而不动。
林金烽眼看着这天色沉了下来,便向一旁坐立在他与江毓璐中间的那名铜衣男人问道:“是时候了吧?我再去外头探查一番,咱们便下山去。”
林烈放下手中消磨时光的茶杯,朝着窗外的夜色望去,沉思着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劳烦大人,再出去观察一番了,我们这也做好下山的准备。”
林金烽点了点头,快步夺门而出。
江毓璐也随之站了起来,“就要走了吗?”
林烈走到偏房角落的木柜之中,拿出了一套较为厚实的夜行服装,递到了江毓璐的面前,“快换上,我在门口给你守着。”
她点了点头,接过衣服,见林烈走后,迅速地将衣服换了上来。
++++++++++++++
这应是世子府历来最热闹的一晚了。
府外,红花贴梁,张灯结彩,红彤彤的大灯笼高高挂起,即使不入内,也能感受得到其中的一派喜意。
府内,宾客满座,美味佳肴一份接着一份地向里头传递回送,觥筹交错之间,人声熙攘,已是热闹非凡。
-“诶?怎么没见世子殿下?”
-“是啊,侧妃迎进门之后,便不见踪迹了,该不是已经急不可耐,洞房花烛了吧!”
-“哈哈哈哈哈!”
喧闹的大厅之侧,他一袭红衣,解发坐于偏殿的小桌边上。
只见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杯内的热酒早已尽散温度,可他却将其一饮而尽。
冷冰冰的烈酒划过温热的喉间,留下如刀刃一般锋利的划痕痛意,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刺激着他已有些混沌的神经。
-“罢了罢了,我就当一会好人,来,提前祝你,与我们的侧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今晚?为什么?你还怕我打扰了你和侧妃的洞房花烛夜不成吗?”
她轻描淡写的言语,她满怀笑容与殷切的面庞,也同这冷烈的酒水一般,刺痛着他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这小姑娘……脑子里到底装着一些什么……
他独坐房内,周围一片沉寂,与外头的一切喜闹,恍若隔世。
不久外头传来敲门声与小心翼翼询问的声音,“殿下,安大人已经护在婚房外围多时了,是否该撤离调动?”
“什么时辰了?”他又饮下了一杯酒后问道。
“已是亥时。”
独孤眸色一凛,冷声命令道:“调离吧,派他在暗中候着,估计,对方是时候该行动了。”
“是。”外头的传话侍卫说着正要退下,却被独孤叫住。
“昱泰山……圣女那一批人马有动作了吗?”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外头的侍卫顿了一顿,谨慎回答道:“已经开始准备下山了,想来两位林大人,定能护圣女周全。”
“但愿吧。你且退下传话去。”他搁置下了手中的酒杯,将自己微乱的散发又随意盘了几下,披上金色棉衣披风,推门朝着那一处热闹之地走去……
+++++++++++++
江毓璐披上黑色斗篷风衣,林金烽和林烈一前一后护卫着,将她安稳送进寺外的马车之上。
林烈驾马,林金烽藏在暗处,江毓璐只身一人坐在车轿之内。
林间的夜,自是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将江毓璐包裹住。
耳边只有马蹄踏草之声,混杂着车轱辘碾地之声,剩余的,什么也没有了。
江毓璐莫名担心在林间奔走的他,不自觉地便掀开了轿子边上的帘子,探索的目光朝着外头密密的黑夜看去。
冷冷的月光之下,她能依稀瞧得他跳跃的身影,从东北方向吹来的微风催赶着天上的乌云,将本就微弱的星月之光遮蔽住,他的身影也就这般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没过一会,又见黑夜之中燃起一道红色火光,她听得无数野鸟翅膀飕飕的煽动之声,无数的黑影自林间飞向夜空之中,留的一丝丝焦燃的气味。
她看得入迷极了,没一会便被那个在林间飞走的人发现。
那双嗜血暗红的眼,朝她的方向看去,幽幽散着红光,远不是当初他瞧她的神情。
江毓璐对上了他的眼,便也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反而瞧得愈加起劲。
只见林金烽自树上跃了下来,来到了轿子一边,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心下一惊,嘴上却无话,只是那般直直盯着他的俊脸瞧个不停。
林金烽侧眸看她,看她眼中那连绵不绝的情意,看她那发红的眼眶之中欲要坠下的湿润,冷声道:“将斗篷盖好,不该看的别看。”
说着,他便一手将她轿子边上的帘子挥下,还用法力将其固死了,仍由里头的江毓璐怎么掀都掀不开。
真是的……好歹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子,而且照着情形来看,自己应该属他的上司才对,怎么这么冷漠霸道……
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江毓璐纳闷地靠在了摇摇晃晃的车轿之中,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是他刚才那冷冰冰的神情与言语。
当初还未曾发现,原来林金烽对待不熟悉的人,是那么冷漠与无情。
罢了罢了,这姑且也算是一件好事,她便不与他计较他此刻对她的态度不加了。
夜间周边寂静,她穿得虽是是较为厚实,但是夜里的寒凉依旧可以透过那层层棉衣抵达她的肌肤之中。
她不由地裹了裹自己外头的黑色棉衣,吸了吸自己已经开始微微发红的小鼻子,靠在轿子壁上,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保暖的位子,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