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诗想了想,忽然赞道:“好小子,你果真不凡!经你这么一说,我全都明白了!”
孟传情道:“明白就好,我就等着看好戏了!”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径直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端起农家两老尚未收起的一盘青菜吃了起来。
南无诗也不理他,只是看着眼前的那群黑衣人,轻笑道:“你们信不信,我三招之内就能破此阵!”
领头黑衣人听后,脸色稍变。孟传情和南无诗的对话他们都听在耳中,虽然他们一直坚信此阵无坚不摧,但经孟传情这样一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因为此阵的的确确是盟主针对南无诗的蓝绫所设,倘若南无诗不用蓝绫,此阵能否牵制她,他们没有把握。
领头黑衣人看向背对自己,正在吃着青菜的孟传情,冷冷道:“就凭他的几句话?”
南无诗也看向孟传情,浅笑不语。孟传情几口就将青菜吞下了肚,他将空盘子往石桌上一放,朗声道:“中听的话,一句就够了。所以…”他转过身来,看着黑衣人,又从嘴里吐出了后半句,“你现在说的那些都是废话!”
黑衣人正欲张口反击,孟传情却似早料到一般,指着他的嘴,脱长了音道:“哎……什么也不要说,都是些废话!”
黑衣人气得满脸通红,他咬了咬牙,手一挥,他身后的阵法忽然就动了起来,又变回了之前的方形阵。那阵法快的惊人,孟传情和南无诗谁也没有看清阵法变化的经过。
孟传情见此,心底暗赞:“此阵虚中有实,实中又有虚;看似由人组成,实则有影组成;气势浑然一体,其实一招可破。可见设阵之人虽然心思缜密,智计百出,却也大意不懂变通,算有遗策。然而也不失为一奇才,有机会倒要去讨教一番。”
“不跟你们耍嘴皮子功夫,今天我们就为盟主一雪前耻!”随着领头黑衣人的话音,他身后的阵法蓦然前进,将其围在中间,整个阵法也形成了一股强势的气流,缓缓向南无诗靠近。
南无诗没有丝毫惊慌,只见她双臂一扬,飘扬的蓝绫暮然收缩,全部卷在了她的身上。而她的身形却丝毫未变,身上也看不出任何蓝绫,仿佛是钻入了她体内一般。孟传情见南无诗又恢复了之前初见她时的模样,眼睛更是睁的老大。心道:不知她将蓝绫藏在了何处?回想那个在海上见到的白衣女子用白练救人,不由得摇头暗叹:天下奇人还真是不少,武功也是千奇百怪,自己与他们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黑衣人见南无诗收起了蓝绫,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将双手在胸前慢慢摊开,像是在拂水。然后他身后的黑衣人两人合为一体,原本十八人竟变成了九人。奇怪的是十个黑衣人并不出掌打南无诗,而是齐齐出掌打向自己的胸口,然后就有十股气流全部击向南无诗。与此同时,南无诗身后竟又出现了九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整个过程极为复杂奇怪,孟传情看得是似懂非懂。他料想,在此前后夹击的时刻,南无诗必定无法分心顾及身后,便一掌默运功力,准备随时相救。这时,忽感觉一股微弱的杀气,自南无诗那边扑面而来,抬头看去,见南无诗正摊开双掌运功,而那股杀气正是自南无诗的掌心发出来的。
随着杀气的越发强烈,南无诗全身已被一股蓝色的光圈围住,然后这股光圈慢慢的移到她的双掌之上。此时前后黑衣人的掌力正好袭来,南无诗虽感觉身后也有掌风袭来,却无暇顾忌,只是凭借全力抬起双掌袭向前面的黑衣人。
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孟传情并没有出手替南无诗挡住她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的袭击,而是迷惑起来。只因他突然感觉这种莫名的杀气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何时见过。他听到一声巨响后才回过神来,此时再看,场上已发生了变化。南无诗毫发无伤,她身前身后的黑衣人除了领头的,全部都倒地身亡,一股淡淡的杀气也随后散开,渐渐无息。
孟传情有些意外,想不到南无诗的轻轻一掌竟有如此威力,此时他才明白那股杀气袭来之由,竟是为了挡南无诗身后的黑衣人。他厉眼明观,发现南无诗身前的黑衣人是被她的掌力所杀,而她身后的黑衣人分明是被那股莫名的杀气所杀。一时更是震惊,从头至尾,那股杀气都像是在保护南无诗,不许任何人的接近。
孟传情哪里知道,那股杀气就是闻名江湖的天魔杀气。南无诗只是从楼仲丛那里得到一招真传,就有如此威力,倘若是楼仲丛亲临,仅此一招,就能将这院子捣毁。当年楼仲丛与邪帝衣笑臣一战,仅仅是五成功力就将天狼山给移为平地,可想而知,这种杀气是何等惊人。
南无诗运用这股杀气时,更是巧妙地避开了领头黑衣人。黑衣人的阵法本就是浑然一体,但这股杀气却是无缝自钻,也着实奇异,难怪天魔杀气被誉为百年无敌的神功。
领头黑衣人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一脸的惊慌,一步步后退,企图找机会逃走。南无诗只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杀你!回去告诉韩令风,魔灵珠乃我天魔教的镇教之宝,以后要派强一点的下属来取,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它不会被别人抢走!”
黑衣人感激不尽,转身就走,才踏出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南无诗有些奇怪,问:“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留下来陪葬?”
“将死之人,何必再走?”
南无诗听到身后传来孟传情的声音,她扭头朝孟传情看去,见他依旧坐在石凳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黑衣人,而他的右手高高抬起,所对方向正是黑衣人那边。
这种姿势像是…刚刚发了什么暗器?
南无诗赶忙回头看向黑衣人,后者正好仰面倒地。他的额头上有两个筷子粗的小洞,鲜血直冒,尚未闭上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某处。南无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院子的围墙上,赫然插着一双血淋淋的筷子!
忽然明白孟传情做了什么,南无诗愤怒地瞪向他:“你…”
孟传情缓缓放下手,悠然道:“你终究还是不够狠,或许你是有意放他走。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你都该明白,放虎归山只会为自己带来无穷后患,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免遭池鱼之央!”说完,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南无诗。
南无诗突然感觉自己的计划已被孟传情看穿!自己本就有意放那黑衣人一马,让他回去暴露自己的行踪,借此引来更多的人,这原本就是她叛教计划中的一部分。谁知孟传情竟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出手杀了黑衣人,打乱了她的计划。南无诗心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必须这么做,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我没有选择!”
孟传情突然停下了脚步,南无诗的话触及了他心中的结。自己又何尝不是生活在无奈之中呢?或许只有离开了武林庄,他才能为所欲为,做真正的自己。
他似乎想挖出南无诗所有的秘密,依然不肯放弃地追问:“你知道这一放,整个江湖中人都会知道你在这里!你是想引无数仇家来此吗?南圣女!”
南无诗见孟传情竟点出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他绝非普通人,而刚才她也见识到了孟传情的武功,就更加的疑惑了。那么深厚的功力,她怎么也不相信会出自这个少年之手。
就在刚才,黑衣人刚刚起步时,孟传情顺手抄起了手边的筷子,射向黑衣人的后脑勺,由于内力深厚,以致筷子穿颅而过,钉在了院墙上。不说他用了几成功力,就‘筷子穿颅而过’一事而言,江湖中又有几人能做到?
她见孟传情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仿佛要将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层层剥开,一时愤怒,喝道:“够了!”
孟传情不料南无诗竟会有如此反应,知道再问下去就会翻脸,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好,不说了,收尸吧!”说完就将黑衣人的尸体往院外搬。
南无诗见他搬起尸体毫不费力,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孟传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敷衍道:“我叫孟传情,你知道的。”
南无诗想了想,忽然道:“江湖上姓孟的大户人家,除了武林庄的二公子,我全都见过!”
孟传情叹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一定要说出来。”
南无诗明白孟传情此言已经承认了自己所猜无误,她赞道:“想不到孟凡尘那个老匹夫竟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人精!”
孟传情听见南无诗评论自己的父亲,一脸的无所谓,他笑道:“人精还谈不上,至少我还没有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南无诗道:“但你的武功和智慧已远远超过了你的父亲,对付这种阵法绰绰有余,若是你早些出手,我又何必多造杀孽。”
孟传情闻言却道:“听说当初叛教的时候,你在魔门大开杀戒,血流成河,当时的你应该很绝决吧!想不到外面的江湖竟会洗去你一颗屠宰的心。”说罢,继续搬弄着尸体。
南无诗一时无言,无论自己怎样解说,孟传情已认定她是有意借魔灵珠挑起江湖纷争,他哪里会明白自己的苦衷。知道解释已然无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帮孟传情搬起尸来。两人很快将十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搬到了院外不远处的树林中。
孟传情在棚中抱来一堆干草,正准备去屋中寻火种火化黑衣人,就见农家老头和鄢商慈两人迎面走来。鄢商慈见孟传情安然无恙,扑在他的怀里欣喜不已。
孟传情紧搂怀中人,问道:“商慈,有没有被吓到?”
鄢商慈想也不想就答道:“没有,我可不怕呢!”
孟传情一时愕然,据他所知,鄢商慈一直在鄢伯父的保护下,不曾见过此等血腥场面,第一次见,她居然不怕,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孟少侠,给你火种。”农家老头来到孟传情身边递上一物,孟传情更加愕然了。鄢商慈不曾见过此等场面,却说不怕,已是令人费解,而这农家老头久居深山,与世无争。这种人家最怕惹来是非,见到此等场面居然还如此镇定,实在可疑!
孟传情将疑惑放在心中,接过老头递过来的火种点着了干草,一阵劈里啪啦后,黑衣人已被全部火化。几人一同回到院子中,见农家老妇已收好了石桌上的剩饭剩菜,代替的是一大坛酒和五个空碗。
见几人来到,那老妇笑道:“两位今日受累了,这是我们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今日开封为两位庆功,也当是为我们夫妇俩压压惊!”说完就拆了封,抱起酒坛将五个空碗一一倒满了酒。
孟传情似是极为高兴,他来到桌前,想也不想,端起一碗就喝下了肚。完毕,见众人都望着他,赞道:“好酒!本人平生嗜酒,见酒痴狂,先饮为尽,诸位莫怪。”说完,他将空碗翻倒,像是在告诉众人他已喝的一滴不剩。
农家两老见此,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光,却被孟传情全然捕捉。孟传情假装不知,对南无诗道:“娘,你怎么不喝?”说完他端起一碗递向她。
南无诗今日计划失败,只觉得心中闷气,她见孟传情如此豪爽,一时感染,笑道:“儿子如此洒脱,为娘的怎能扭捏,若不畅饮此碗,岂不扫兴!”说完,她接过孟传情递来的酒,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肚。
孟传情大喝道:“好!”然后他又看向鄢商慈,道:“商慈,该你喝了。”
鄢商慈为难地看向他,“传情,我不会喝酒啊。”
孟传情道:“这世上哪里有不会喝酒的,当水一样直接往肚里倒就行了!”说完,也端起一碗递向她。
鄢商慈迟迟不肯接,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孟传情。孟传情却全不顾鄢商慈的恳求,劝道:“商慈,喝了吧!就一小口也行。”
农家两老这时也劝道:“鄢姑娘,就喝一小口吧!没关系的。”
南无诗见几人都在逼迫鄢商慈,眉头一皱,正欲替她解围,突感心中一阵不适,也就做罢。鄢商慈经不住几人的劝说,就孟传情端着的碗喝了一小口。
孟传情满意地笑道:“商慈,好样的…”话未说完,鄢商慈却倒在了石桌上。
孟传情愣了一下,惊道:“这么快就醉了!好,我陪你醉一回。”说完,他将鄢商慈未喝完的那碗酒也喝下了肚。
“哈哈…”孟传情刚放下碗,就见听农家两老的传来的一阵狂笑。他眼中闪过一种异光,假装不解地问道:“你们笑什么啊?”
农家老头道:“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南无诗突然撑在石桌上,似是浑身无力,她一脸疑惑地问道:“酒中有毒?”
农家老头冷哼道:“你们喝了我们配制的独门药物‘死寂’,很快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什么?”南无诗似是不信,想要运功一试。那农家老头却道:“不要运功,那样只会让你的毒性发作的更快!”
南无诗不知此话真假,也不敢再运功,问:“为何要对我们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