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商慈一惊,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倒也清秀,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不怀好意,想必是成亲之日见过她,有意调侃。她扭过头去,不愿理会那人。
这时,又听那人身边一个年长的道:“我记得武林庄的二公子也在这家客栈,怎么南无诗这么大的消息,武林庄竟然只来三个人吗?莫不是孟庄主对魔灵珠并不感兴趣?”
孟传心淡淡回道:“家父随后就到。”
这时,又有几人围上来,孟传心一看竟都是成亲那日道过喜的,心中有些烦闷。以往就算武林庄的名头很响,也没有太多人认得她,却因为鄢商慈成亲时桑幼忧广邀武林人士喝喜酒,搞得人尽皆知,不仅仅是自己,连商慈的身份样貌都被人记得清清楚楚。
这名头太响,也不是什么好事。
“少夫人不知是何门派?”许多人都以为,能够嫁到武林第一大庄的女子,必定身手不凡,能够做孟凡尘的儿媳妇,也必定非同一般。
“孟庄主现在还没到,莫非是让少夫人过来打先锋的?”
围过来的几人对鄢商慈问东问西的,终是惹得她有些不烦,忽地起身,大声道:“别叫我少夫人,我叫鄢商慈,你们直呼我名字就好。我无门无派,也不会打什么先锋。”
其中一个约三十多的大汉,大笑两声,道:“想不到少夫人竟也如此豪爽,与大公子般配极了。在下胡山源,也尊夫也有过几面之缘,非凡公子当真非凡!”
鄢商慈眼神一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揪着胡山源的耳朵,骂道:“你笨啊!看看少夫人都不好意思,你还真以为人家是来打先锋的。要我说,人家那是不放心大公子,一路跟着过来的......”那妇人带着胡山源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听得鄢商慈脸色却是越来越难堪......
孟传心看着鄢商慈,心也沉了下去。越多的人知道鄢商慈是武林庄的少夫人,她和传情就越难走到一起了。毕竟,叔嫂相恋,在江湖上是会遭人唾弃的。
两人正沉默时,冉必之背着夜未央回来了。两个女子瞧着夜未央以及身后跟着的农秋音,有些不解,夜未央却是催促着冉必之赶紧上楼。两人还来不及问什么,冉必之就到了江才情的房门外,农秋音依然跟在他身后,显然是不放心夜未央。
冉必之放下夜未央后,将农秋音拦在了门外,农秋音惧怕屋里的江才情,也不敢进去,只得悻悻返回来。这时,她才注意起鄢商慈,跑上前去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鄢姐姐,你也来这里了?”
鄢商慈笑道:“农儿,你还好吗?”这两个女子在盟主府相识,好似亲姐们一般,那时农秋音不告而别,鄢商慈也担心了许久。此时见她无恙,自是高兴。
“我很好啊......可是......”她低下头,红着眼睛,道:“可是哥哥被人害死了......”
鄢商慈讶异,问:“舒玉他死了?”
农秋音点点头,道:“是商姐姐害死了他,我想报仇,可我不想杀商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鄢商慈更加讶异,“商姐姐怎么会杀害舒玉?你会不会弄错了?”
农秋音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想问问未央哥哥,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如果他也看到了,我......我就去杀了商姐姐,给哥哥报仇!”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几乎是下定了决心。
孟传心这时插口问道:“农儿,你有见过你小羊哥哥吗?”孟传情曾对她说过农秋音的事,也知道这小羊哥哥的来源。
农秋音摇了摇头,道:“没见过,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夜未央一进房就对江才情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死了,不是说好了三个时辰吗?为什么会提前散功?”
江才情搭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淡淡道:“你是碰上对手了,功力不敌,而且消耗太多,所以才会提前散功。”他运功抵向夜未央后背,替他舒缓筋骨。
不出一会儿,夜未央就可以动弹了,他有些意外,“农儿的摄心术竟然......才这么短的时间,她功力就提升了这么多,将来只怕还会有所提升,她若留在我身边,我岂不是很危险?”
冉必之笑道:“这是艳福,你怎么能说是危险?她现在可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夜未央沉声道:“农儿的摄心术已练到最高重境界,普通的高手她分分钟就能控制,怕是连必之你都抵不过,也只有小白这样的丝毫不受影响。而我,虽说定力十足,但没有化心忘本抵抗,说不定也会被她控制,到时候岂不是任她宰割?”
冉必之咂舌,“这么厉害?”
夜未央道:“千万不可小觑,就连秋双心施展的魔音摄心术,也未必敌得过农儿。”
冉必之道:“我看她一心黏着你,应该不会对你出手吧?”
夜未央道:“可你别忘了,农牧夫在这里。他父亲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他在农儿耳边说些什么的话,一切就不敢保证了。”他想的长远,斟酌着,又道:“如今,就只有两个办法可以预防农儿控制我。”
“一是尽快恢复武功,但这个方法几乎是没把握的。夫人留在我体内的真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打通,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就只能用另外一个方法了,让农儿完完全全地站在我这边。”夜未央说完,看向冉必之,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解决一些事情,想必楼下那两位姑娘也是因此事在等我吧。你去把农儿叫进来,我要问她一些事情。”
农秋音听冉必之说夜未央叫她,欢快地跑上了楼。鄢商慈和孟传心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这小姑娘真有活力。
两人之中,孟传心跟冉必之也算是老相识了,她直接开口问道:“夜未央他怎么了?”她关心夜未央也属正常,毕竟她还欠那人几个人情,却让鄢商慈有些疑惑,不禁在心中暗想:之前那个小白似乎是为了抓姐姐,才打伤了传闻他们,可姐姐不但不怨他们,反而还很在意夜未央,怎么关系有点乱啊?
冉必之找地坐下,道:“他没事,反倒是你们,领主说让两位不必担心,他会帮你们找到孟传情的。”
两个女子听了冉必之的话,各自欣喜,对夜未央也是越来越有好感了,这个人聪明不说,还挺仗义的。她们却不知道夜未央怀的是怎样的另类心思。
楼上,江才情的房间内,夜未央看着再次摇头的农秋音,不禁眉头紧锁。
他之前猜测南无诗利用农儿的摄心术控制了夏星辰和孟传情,可他问了很多遍关于这两人的事,农儿都摇头说不知道。无论他怎样的引诱开导,农儿都仿佛置身事外,深知面对自己,农儿不可能有所隐瞒,夜未央就开始猜测,莫非农儿是被人洗脑了!如此想着,他忽然拉起农秋音的手,道:“跟我走!”
夜未央将农秋音拉到了水连环的房间,“小神医,帮我看看她,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水连环对他的突然闯入已见怪不怪,拉过农秋音在身边坐下,盯着她的眼睛瞧了会儿,问道:“你可是有一段时间的事想不起来了?”
农秋音眨眨眼,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忘记什么事。”
夜未央插口道:“的确如此,她是完全没有印象的,能不能解开这段记忆?”
水连环摇摇头,道:“我没有看错的话,她是被焚香迷惑,遗失了那段记忆。这种迷香没有解药,时间长了她自然就能想起了。”
夜未央看着农秋音迷惑的眼神,叹了口气,道:“连你都说没解药,那就是真的没救了。”看来,得另想办法找孟传情了。
从水连环的房间出来后,夜未央又给冉必之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在客栈里里外外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机关。不过,冉必之却担心着劳桑心,“你不去找找她?”
夜未央毫不担心,“既是被人救走了,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就让她休息休息吧,回来了也闲不住。”
他太了解劳桑心的性格了,带伤也要完成任务,那种拼命的姿态,任谁也拦不住。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担心她的应该不止我们,想必霍春秋已经去找她了,这武陵镇他比我们熟。你还是安心地去找机关吧。”
冉必之耸耸肩,也罢,他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专心的去找机关了。
农秋音见冉必之离开,便扯了扯夜未央的衣袖,“未央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夜未央转身看她,眼中尽是柔情。农秋音咬唇想了想,问:“未央哥哥,今天在树林里你看见了吗?商姐姐杀害哥哥的时候......”
一听这话,夜未央就明白了农秋音的心思,当即变幻神色,以一张愧疚的脸相对,搂着她的肩膀,道:“农儿,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一定可以救下你哥哥的......”
这话无疑是证实了他也亲眼所见,农秋音听后身体一颤,“未央哥哥,这不关你的事,是我没用,是我太笨了,救不了哥哥.....”说着说着她就呜咽起来。
夜未央瞧着她眼里泛着泪光,心头一紧,将那人拥入怀中,安慰道:“农儿,没事的,坚强点。”他闭上眼,心中道:农儿,似你这般天真的姑娘,我何其忍心伤害你,怨只怨你投错了胎,生在了天魔教,我也是没有办法。天魔教我必须要铲除,连根拔起!
夜未央安慰着农秋音,哄着她去房间睡了后,便轻轻地下了楼。“两位姑娘有看见老板娘吗?”见鄢商慈和孟传心依然在大厅里等着,便上前问道。
两人摇了摇头,孟传心问:“你找她做什么?”
夜未央道:“如果我说是老板娘将你弟弟藏起来了,你信不信?”
孟传心哑然,片刻后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夜未央瞧着她,道:“奇怪,我说是老板娘将你弟弟藏起来了,你竟然一点也不激动,这肯定不是因为你不爱你弟弟了,莫非你觉得不可能是老板娘做的?”
孟传心道:“我只是觉得她对传情还不错。”
夜未央神色一变,问:“她对孟传情很好,为什么?他们可是非亲非故的。”
这一直是夜未央想不通的地方,南无诗对孟传情很好他自是知道,然而,他猜不透南无诗究竟是在拉拢孟传情抵挡自己,还是真的对他好,抑或是还有其他原因。他以为南无诗将孟传情藏起来是为了打乱自己的计划,可又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将孟传情找出来,否则,一定会坏事。
“谁说我们是非亲非故?”正这时,南无诗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向鄢商慈,道:“商慈,你告诉他,我和小孟是什么关系。”
鄢商慈见了南无诗一愣,忽又欣喜,叫道:“娘!”
娘?夜未央和孟传心无不惊讶地看着两人拥在一起。听得南无诗柔声对鄢商慈道:“你怎么也跑来武陵镇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眼中确确实实充满了慈爱。
鄢商慈道:“我是来找传情的,娘,你有看见他吗?”
南无诗笑笑,道:“我也很长时间没看见他了,怎么他不在房中吗?”
夜未央背靠在桌子边缘,两只手臂胳肘撑在桌边,看着南无诗,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南无诗道:“你个外人,本不想跟你说这么多的。不仅商慈要叫我一声娘,连小孟也得这么叫,不然你以为他离家出走何处不能去,却偏偏要到我这里来?”
孟传心恍然道:“原来你对传情这么好,是因为他认你做了干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没对我说过。”
鄢商慈道:“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和传情在海上遭劫,正是娘救了我们。我们在一处农家养伤,伤好之后就和娘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