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桑心剑中带着强烈的劲气,身影如梭,穿过人群,刺向措不及防的韩令风,口中道:“当日你没有杀死我,今天便是你的末日,受死吧!”如大雁般的身体嗖的一声已落在韩令风身前,冷眸如星,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对方的身体。
韩令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着胸口的剑,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听见劳桑心的声音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离去,然而身体刚有所动作,胸口便传来一阵刺痛。
夜未央缓缓走了过来,含笑看着他,“早说过六日会杀了你,你不信,偏要冒险来凑这热闹。”
聪明一点的人,是绝对不会带伤出现在仇人面前,而是找个地方安静疗养,择日再战。这个人,蠢得没话说。
劳桑心拔剑,剑身依然未沾一滴血,韩令风的胸口却血流不止。他捂着胸口,看向四周,每个人都一脸淡然,仿佛路人一般,无人在乎他的生死。不由地悲怆一笑,叹道:“江湖,这就是江湖啊,冷漠,无情......”身体慢慢倒下,眼中透着不甘和落寞。
夜未央轻哼一声,道:“没有麦长风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是。”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韩令风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他早就被江湖人遗忘了。没胆识,没度量,又没头脑,这样的人,是很难在江湖上立足的。
夜未央一句话,成功地让韩令风翻了白眼,一口气抽不上来,含怨离去了。夜未央不禁摇摇头,连这点刺激也经受不起,何谈大事?
正想着,忽见庄伏楼冲了过来,蹲在韩令风身边,替他合上眼睛,抬头看向劳桑心,“你何必要杀他?”
劳桑心淡淡道:“与你无关。”
庄伏楼站起身,道:“我们已经杀了他儿子,他心里已经不好受了,你又何其忍心断送了他的性命?”
劳桑心道:“你不觉得,我让他跟自己的儿子团聚,是一种功德吗?”
庄伏楼哑然,又听劳桑心道:“不理解是吗?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你别再管我的事了。”收剑,转身,不再看他。以立场直接拒绝了庄伏楼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干脆。
夜未央瞧着两人,打着圆场,“行了,天黑了,都散了吧。”看了一眼已化为废墟的飞龙引,道:“看来,我们得去霍家的客栈投宿了。”率先向金山客栈走去,劳桑心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只追随身前的人。
冉必之和江才情也跟了过来。冉必之怀抱陌阳刀,啧啧了一声,对劳桑心道:“你的功力似乎长进了不少,就算韩令风受了伤,也不可能连你一剑都躲不开。”
劳桑心没有说话,却听夜未央道:“闻宗萱不仅是灸泠门的弟子,武功还尽得别应天真传,她的功力,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高手。六日得她一部分功力,对提升剑术大有帮助。”
“这下子,你可欠了霍春秋不少人情。”冉必之的声音越来越小。
庄伏楼看着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隐隐生痛,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靠近她?难道真的要跟她一样,肆意的杀人吗?
水连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走上前劝道:“师兄,她说的没错,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看开一点吧。”心道: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她的心里也许藏着别的人,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走进她的心里。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农牧夫发现农秋音有些闷闷不乐,遂问道:“农儿,你是在想夜未央吗?”
农秋音点点头,道:“未央哥哥要回去了......我们也要回去了吗?”
农牧夫道:“既然你舍不得他,那就将他一起带回天魔教吧。”他看着女儿,一脸笑意。
农秋音抬眼看向农牧夫,眼睛眨了眨,又听他道:“他应该是去金山客栈投宿了,今晚我们也住那里,你找个机会用慑心术控制了他,明天我们好带他回天魔教。”
农秋音喜上眉梢,微微点头。农牧夫似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如果你想永远和他在一起的话,就绝对不能心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当晚,金山客栈人满为患,后去的连房都订不到了,霍嫣华大发善心,让一些人睡在大厅里。忙了一晚上,客栈终于清净下来,她这才和明溪驾车返回霍府。
夜未央自进了金山客栈以后,就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尤其当江才情离他稍微远些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似火一般灼热,盯得他心里发虚。他四处瞅了瞅,终于在一处拐角发现了农秋音,她偷偷地看着自己,似是在看猎物一般,目光深沉,让人不敢直视,他心里一个咯噔,这丫头还没放弃啊?
在飞龙引客栈前,他挑起了众人和天魔教之间的矛盾,农儿可是亲眼所见,就算她不恨自己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黏上来。夜未央不禁在心里猜测:难道又是农牧夫唆使的?倘若真是他唆使的,农儿必然要对我施展摄心术,迟迟不敢行动,想必是惧怕小白。见农秋音脚步动了,夜未央心里一慌,急忙追上江才情,随他一起进了房。
江才情发觉农秋音一直跟着自己,便想出去解决她,夜未央却拉住了他,低声道:“听我说,我有一计,需要你的配合,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不能坏事。”当即在江才情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当晚,农秋音一直在夜未央的房门外溜达,而屋里,有江才情守着,夜未央安心的睡了个好觉。
次日天明,夜未央醒来发觉农秋音已经离开了,赶紧起床收拾一番,和江才情一起下楼去吃早饭。劳桑心和冉必之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四人坐在一起吃着。
刚动了两口,就见农秋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精神焕发,想必也是刚刚洗漱罢,她在一处空桌坐下,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夜未央。
冉必之见夜未央若无其事淡定地喝着粥,道:“真不理她?这眼神,似乎觉得我们很碍眼。”如果领主不是身边围满了人,那丫头早就过来了。
夜未央抬眼看向他,片刻后,认真地道:“的确很碍眼,得先把你们打发了。”
冉必之和劳桑心一愣,又听夜未央道:“你们两个先回糊涂堂吧,我和小白还有事要办。”
两人对望一眼,都没有多问,“是。”
劳桑心和冉必之匆匆吃完了早饭,正准备离开时,霍春秋驾着马车过来了。他将一封信递给劳桑心,道:“我娘给你的。”
劳桑心满脸疑惑,拆开了信,信中的内容大致是霍夫人请她去府里作客。她愣了愣,看向一旁的夜未央。
夜未央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这是你的私事,你自己做主。”刚说完,霍春秋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我娘给你的。”
“咦?”夜未央有些意外,“我竟然也有?”拆开看了看,脸上笑意更甚,斜眼偷偷瞧了瞧劳桑心手中的信,内容居然差不多,都是邀请作客的,不过,字迹还是有些区别的。他轻笑一声,心道:“模仿的还挺像的。”
他手中的这封信,显然是霍春秋模仿霍夫人的笔迹伪造的,不管霍春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不能当面拆穿。正好他可以借这个机会拜访一下盟主夫人。
“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夜未央爽快地回复霍春秋,又看向冉必之,道:“既然如此,必之,你就一个人先回去吧,堂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冉必之点了点头,抱着陌阳刀施施然地走了。
“小白,你在客栈等我吧,我和六日去拜访一下霍夫人,很快就回来,别忘了我说的话。”夜未央又对江才情道。
江才情沉着脸道:“你真的没事?”
夜未央道:“放心,有六日跟着我。”看了一眼远处的农秋音,钻进了马车,缓缓而去。
农牧夫瞧见马车远去,自农秋音身后出现,道:“农儿,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他去霍府做客没让那个小白跟着,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在他从霍府返回的途中控制他。”
农秋音点点头,和秋双心一起,三人离开了金山客栈。
霍春秋驾着马车一路向霍府而去,经过一家成衣铺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拉着夜未央进了铺子。
夜未央有些不满,皱眉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换衣服,我这身挺好的。”如同江才情钟爱白色一样,他对黑色同样很执着,自离家之后,他几乎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霍春秋说他衣服的料子不好,而且黑色显得有些病态,非让他换一身。
霍春秋摸了摸鼻子,笑道:“你去我家做客总要穿的体面一点嘛。”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爹喜欢富贵公子吧,穿得这么寒酸,他怎么可能正眼瞧你,更不用说让妹妹跟你在一起了。
“那为什么六日可以不用换?”夜未央岂会不明白霍春秋那点小心思,眉毛一挑,故意问道。
“她那身挺好的,我娘很喜欢。”霍春秋说着,招来掌柜,吩咐道:“刘叔,给这位公子找件合适的衣服,要华丽一点。”
这间成衣铺也是霍家的产业,刘叔自是不敢怠慢,上下打量了夜未央几眼,精挑细选了一阵子,拿出一件华丽的袍子。夜未央瞧着袍子金灿灿的,上面绣的金线刺眼的紧,各种图案绘在袖子上,像极了壁画,越看眼睛越痛。当下就绷紧了脸,问道:“能不能换一件?”他一向不喜欢太过华丽的东西。
刘叔笑道:“您随意挑。”
夜未央溜达了两圈,发现这铺子里的衣服都华丽的不像样,没一件能入得他眼。他摇摇头,对霍春秋道:“等着,我去别处找找。”说完一个人出了铺子,在大街上晃悠着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霍春秋不解地看着劳桑心,问:“他怎么呢?这衣服挺好的啊!料子也是上乘的。”拿过刘叔手里的衣服摸着。
劳桑心道:“你以为他会在乎这些华丽的东西吗?他身上的银票,足以买下十件这样的衣服,他就是这样,除了珍视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两人在铺子里等了一会儿,忽见门外大街上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缓步而来,他手中持着折扇,面带温柔的笑意,在行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向店里走来。白衣公子黑发被束起,一身纯白衣衫,无任何点缀,衬上他眉间的笑意,活像一个刚入尘世的天仙,引得身旁经过的女子频频尖叫,自是被其容颜惊艳到了。
“领主?”劳桑心和霍春秋几乎愣在了当场,就连掌柜刘叔也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是鬼魅般的人物,换了身衣服就完全变了个样,满面春风般的笑意,看得人都不由得醉了。这从魔鬼到天仙的转变,还真是吓到了不少人。
夜未央挥开扇子扇着风,看着霍春秋,笑道:“怎么样?这一身,你爹没什么话说吧?”
“啊?”霍春秋一愣,“你知道啊?”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夜未央笑笑,道:“我们走吧。”
三人没再耽误时间,直接去了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