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传情昏睡这几日,鄢商慈一直守在他床边,只要一喊冷,立刻躺下为其吸收寒气。虽然此举迎来了不少下人的闲言闲语,但当事人却全然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桑引言一直在惜花别院照顾孟传心,两人坐在花圃外锥着针线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孟传心将缝制好的婴儿衣服摊在桌上,脸上洋溢着笑容。桑引言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欢喜:要不了多久,她就当外婆了呢。“我相信,传情也一定很喜欢这些衣服,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孟传心点头,“我相信,他会很快醒过来的。只是……”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皱眉道:“我擅自做主生下这个孩子,不知道传情会不会喜欢。”
桑引言道:“这可是他的亲骨肉,怎么会不喜欢呢?”
孟传心满脸愁容,心道:但愿这个孩子,将来不会成为传情的负累。
鄢商慈的消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到了两人的耳中。得知鄢商慈一直守着弟弟,孟传心表现的很自然,笑道:“我一直担心传情爬不过这个坎,有商慈陪在他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桑引言听后,却是变了脸色,借口回去拿东西,匆匆去了武林庄。来到孟传情的房间,果真瞧见鄢商慈搂着孟传情,两人萎缩在一起,睡得正熟。
“商慈,你在干什么?成何体统!”桑引言气急,一声暴喝,上前欲将两人分开。手刚碰到鄢商慈的肩膀,后者蓦然睁开眼睛,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待瞧清了她的面容后,才缓缓松手。
鄢商慈坐起身,一脸诧异地看着桑引言,“夫人,怎么呢?”
桑引言脸色不善,冷声道:“你是传闻的妻子,怎么能和传情勾勾搭搭的,马上离开这里!”
鄢商慈不解,问道:“夫人,您之前不是同意了我和传情在一起吗?况且,我和传闻也只是有名无实,他已经答应我写休书了。”
桑引言驳道:“传闻一日未写休书,你就一日是他的妻子。就算他休了你,我也不会同意你和传情在一起的。”
“为什么?”鄢商慈更加不解。之前,桑引言同意孟传情带着她一起离开武林庄,算是间接地成全了他们。可如今,为何又出尔反尔?
桑引言道:“传情如今有了传心,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他们的孩儿快出世了,传情必须对他们母子二人负责。”
“什么?”鄢商慈如遭雷击,“怎么会……”
桑引言咄咄逼人,厉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当初陷害传情,传心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局面?她一个未婚女子,饱受世人的嘲讽辱骂,好不容易熬到孩儿出世。在传情即将醒来的时候,你却突然跑回来抢走他。你有什么脸面再见传情?”
“我……”鄢商慈垂下头,无言以对。
桑引言接着道:“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你只能选择和传闻好好过日子。而传情,他醒来后,必然不会辜负传心的,如若他敢辜负传心,我定饶不了他。你若坚持和传情在一起,对传闻传心都是伤害,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害我一双儿女了。”她指着门口,冷声道:“你给我出去!”
鄢商慈抬头看向她,“夫人……我们等传情醒了再说好不好?”
“你出去!传情有人照顾,不需要你在这里!”桑引言一边说着一边将鄢商慈往门口推,“出去!”
鄢商慈见桑引言正在气头上,也不好挣扎,只得出门。前脚刚踏出,后面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缓缓闭上眼睛,心里难过之极。她究竟该怎么做?是离开还是将就自己,和传闻过完后半生?传情呢,他又该怎么选择?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姐姐了吧!也许自己真不该再留在武林庄了。
鄢商慈心里想着,又有些不甘。她从不轻易认命,在事情还未定局的时候,她不想放弃认输。就算是离开,她也要等孟传情醒来,是走是留,她都要亲口听孟传情说。
想通了这些后,鄢商慈就没那么难过了。虽然桑引言派来了家丁守在门口,但以她现在的本事,想要进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是减少了去看孟传情的次数,一旦桑引言离开武林庄,她又混进去和孟传情躺在一起。如此又过了几日。
这日,水连环为孟传情复诊,刚检查完,桑引言匆匆地跑了进来。“小神医,快跟我去看看。”
水连环问:“夫人,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桑引言道:“传心要生了,产婆说她难产,不好生。你是大夫,过去帮忙看看。”
“啊?”水连环不知所措,“可是我没接过生……”
“小神医,帮帮忙,过去看看!”桑引言急急忙忙地将她拉走了。
两人走后,鄢商慈又来到孟传情房间,照旧在他身边躺下。望着孟传情熟睡的容颜,喃喃道:“传情,你的孩儿要生了,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她抚摸着孟传情的脸颊,幻想着:“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小小的传情,会长什么样子呢?你不想看看吗?快点醒过来吧。”
鄢商慈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孟传情体内的寒气散尽,人终于醒了过来。转过身去,瞧见了那熟悉的容颜,心中只觉得无比欣慰。虽然浑身无力,他还是伸出一手去触摸鄢商慈的脸颊,刚碰到肌肤,就被鄢商慈抓住了手腕。
孟传情心底一个咯噔:怎么回事?竟然连这种反应都躲不过,是商慈变得灵敏了,还是我变得迟钝了?怎么感觉提不上来气?
正想着,鄢商慈忽然睁开了眼睛,见孟传情盯着她,微微一愣,不经意地松开了手,惊喜道:“传情,你醒了。”顺势抱住了他。
孟传情任由鄢商慈抱着,问道:“我睡了很长时间吗?”
鄢商慈道:“听传闻说,你睡了好几个月了。”
“好几个月?”孟传情凝神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去邪阴派找你,与邪帝的师父起了争执,被他打伤,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原来竟已过了这么久吗?是谁救了我?”
鄢商慈猛然松开孟传情,诧异道:“你说什么?是……弑神伤了你?”为什么会是师公?师公明知道传情是我所爱之人,为什么还要打伤他?
“商慈,你怎么呢?脸色有些不对。”孟传情问道。
鄢商慈回过神来,道:“我没事,原来你去邪阴派找过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商姐姐都没有告诉我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受伤了,她怕你担心吧。”孟传情猜测。
鄢商慈点点头,道:“可能是吧,万幸你已经醒过来了,是谁伤了你已经不重要了。”
孟传情道:“你说的没错,谁伤了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救了我?是小神医吗?”
“你怎么知道?”
孟传情指向桌子,“神医的小布包,从不离身,为何遗在这里?”
鄢商慈想了想,未将孟传心的事告诉他,“神医因为救治你,所以在这里长住,包一直放在这里,没什么奇怪的。”
孟传情心中有太多疑惑,还想问个明白,肚子却不争气“咕咕”地叫了起来。他看向鄢商慈,笑道:“我饿了。”
“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鄢商慈离开房间后,孟传情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抬起一掌,慢慢运功,却依旧无法提气,仿佛体内所有的真气都消失了一般。
所以,是武功废了吗?不然又怎么会好呢?他闭上眼睛,无法想象,自己今后将是废人一个。必须得接受这样的命运吧?
鄢商慈很快煮好了一碗粥,亲自给孟传情端过来。孟传情接过粥,手微微发抖,如今,他身体虚弱的连碗都拿不稳了,更别说做其他事了。他不想鄢商慈知道自己武功尽失,便将碗放在桌上,直接趴在桌子用勺子舀着喝。
“传情,你才刚醒来,身体还好吧?要不要我喂你喝?”鄢商慈有些担心。
孟传情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鄢商慈瞧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问道:“味道怎么样?”
“真好喝,你煮的吗?”
鄢商慈道:“嗯,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三次煮粥,你是第三个喝我煮的粥的男人,也终将会是最后一个。连传闻都没喝过呢。”
孟传情停下喝粥的动作,看着鄢商慈,双目对视,各含深情。这间接的表白,他却不知如何回应,低声道:“这若不是你亲自煮的粥,我也不会喝呢。”自从那件事后,他对粥就有了些反感。
鄢商慈似是也想到了那件事,怕孟传情伤感,她急忙岔开话题,道:“传情,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取取暖,这样也好的快些。”
“好。”孟传情点头,目视鄢商慈离开后,接着喝粥。
粥快见底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跑了进来,孟传情抬头一看,竟是水连环。她瞧见了孟传情,微微一愣,“小孟,你醒了?”
孟传情冲水连环笑笑,瞧见她匆匆忙忙地扯过布包就要走,便叫住了她,“小神医,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去哪啊?”
水连环边将布包往身上挂,边道:“你姐姐刚生了个儿子,身体太虚,要用金针……”听到身后传来勺子掉落在碗里的声音,她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扭头看向孟传情。
孟传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水连环,就连鄢商慈进来都没有察觉。
“所以姐姐当初并没有听我劝打掉孩子吗?”孟传情盯着面前的两个女子,眼神有些疑惑,“我竟然睡了那么久,久到孩子都生了吗?”他以为鄢商慈说的几个月,只是短短的两三个月,却没想到比这更久,久到不知不觉他都做了爹。
“传情……”鄢商慈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传情沉默了半晌,问水连环:“姐姐她还平安吗?”
水连环道:“母子平安,你姐姐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我帮她调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平安就好。”孟传情低语一声,接着舀碗里的粥。
“你好好休息,我去那边。”水连环挎着布包离开了。
半晌后。
“传情。”
“嗯?”
“还洗澡吗?”
“洗。”
孟传情清醒的消息,很快在庄里传开了。除了孟凡尘和孟传心,每个人都过来嘘寒问暖了一遍。由于身体太过虚弱,众人都没有过多的打扰,给足了他休息的时间。几日来,他几乎一直待在房中,连心心挂念的孟传心,都没有时间去看望。
三日后,孟传情能正常的走动了。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一个人出了武林庄大门,去了惜花别院。一出门,劳桑心和冉必之就发现了他。
“孟传情!他醒了?神医已经治好了他?”劳桑心惊讶无比。
冉必之叹道:“神医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不过……既然她已经治好了孟传情,为何还不来见我们?难道她想反悔?”
劳桑心道:“不!她不可能反悔,别忘了,庄伏楼还在我们手上。”
冉必之道:“那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们去求她?”
劳桑心道:“他们那天请了一个产婆过去,应该是孟传心生了,神医可能留下来照顾孟传心了。等一下她从别院出来,我们就去找她,领主那里,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