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明、越风谣、崂山派、西华镇......不断被写在纸上的门派和人员名单,交到了劳桑心的手上。
这段时间,夜未央不停地给劳桑心几人下派任务,凡是在江湖上有些知名度的人和门派,皆成了他屠杀的目标。最终的目的依然是嫁祸给落花。一时间,武林中四处都是修罗战场,江湖各地的人都是闻风丧胆,凡闻落花之名,百里之内再无人敢靠近。
落花这个魔头的名字,已然成为江湖上最具震慑力的名字 ,足可以与一百多年前的天魔教创教祖师宁仇渊相比拟。劳桑心、冉必之、冉弄衣三人出『色』地完成了夜未央交代的每一个任务,他们依靠完美的伪装和狠辣的手段,让夜未央借刀杀人的计划进行的无比顺利。没有人怀疑这些事件背后的真实『性』,因为每一个作案现场都如落花亲临。所有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而每一场屠杀之后,都会不禁意地留下一些活口,借由这些活口,一传十,十传百......
杀气就是落花杀人最好的证据。而这杀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夜未央看着风尘仆仆赶回糊涂堂的四人,问为首的劳桑心:“他听话吗?”眼神瞟向三人身后的江才情。
劳桑心点点头,没有说话。江才情却是冷哼一声,进屋去了。夜未央对此很是满意,对几人道:“看来,很是顺利。”
江才情就是杀气。夜未央考虑周全,觉得落花既是以杀气成名于江湖,他所到之处,就必须有杀气陪伴。他让江才情跟着劳桑心几人,远远地散发杀气,以制造落花来临的假象。夜未央怕江才情会忍不住出手暴『露』身份,每一场行动前,都会一再对他强调,出去一定要听劳桑心几人的话。这也惹的江才情极度不快,尽管如此,为了夜未央的计划,他只有忍着。
“最近江湖上的风向如何?”夜未央问众人。
冉必之道:“落花这污泥,是永远也冲不净了。江湖上的人,无一不对其喊打喊杀,然对战落花,皆难占上风,于是他们打算推举一位盟主。”
“哦?”夜未央眼睛一亮,“仔细说来听听。”
冉必之道:“江湖上许多人都围剿过落花,都是竖着去,横着回,一时间整个江湖都『乱』了。有人提议,如今武林无首,江湖一盘散沙,需要找一个领头人带领大家共同对付落花。有人想到了闻宗萱,想让她组织武林中人,主持举办一场武林大会,推举一位新盟主。如今,已经有代表前往武陵镇去请闻宗萱出山主持大局了。”他说完,看了夜未央一眼,问:“领主,你看是不是要趁此时机,拿下这个盟主之位?”
几人听了冉必之的建议,都是心下一喜。冉弄衣飘飘然道:“哥哥说的是,若是领主拿下了盟主之位,以后这些武林中人不是要任我们摆布,对付落花更是不在话下了。”
夜未央听后,并没有觉得欢喜,只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几人的建议。
“领主,拿下盟主之位,岂不是很简单的事,有什么问题吗?”劳桑心问。
夜未央眼珠一转,魅颜轻笑,道:“我有更好的计划。”
几人一听,齐声问道:“什么计划?”
夜未央转过身去,研磨、提笔,挥洒。再次转过身来,对众人道:“这是下一个要杀的人,要求灭满门。”他将手中的小纸条交给冉必之,“这个任务,交给必之一个人办,务必圆满成功。”
冉必之接过纸条,缓缓打开,瞧见了上面“闻宗萱”三个字,心里一惊,急忙握在手心,同时将不解的眼神抛向夜未央。
夜未央瞧了劳桑心一眼,道:“行了,你们去休息吧,必之留下。”
劳桑心心有疑『惑』,却不敢多说,只得和冉弄衣一起离开。
冉必之目送劳桑心消失在门口,这才扭头问夜未央:“领主,为何要杀闻宗萱?”夜未央杀江湖上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理解,但此人却是劳桑心的婆婆,灭她满门,就等于灭了劳桑心的全家,这对劳桑心来说,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夜未央叹了口气,解释道:“现如今闻宗萱在江湖上还有些声望,此时的她就好比是一根救命稻草,江湖上的人一心指望着她,靠着她,若此时,落花杀了他们的救命稻草,那就是断了他们的绝路,这个仇就是公仇,而不是私仇了。如此一来,众人会更加的齐心协力,一心剿杀落花。我们要做的,是让整个江湖人万众一心去对付落花,而不是各自喊打喊杀。各自为战,终究比不上群策群力。”
冉必之听后,想了想,又问:“你所说的灭门,还包括霍春秋吗?”
夜未央脸『色』暗了下来,沉声道:“他毕竟是六日的丈夫,不能杀。这也正是我让你独自去执行任务的原因,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六日参与。先想办法让霍春秋回来一趟,让六日陪他几天,在此时间,你暗中去武陵。闻宗萱的功力所剩无几,一家子都是三脚猫功夫,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冉必之道:“所以,你是让霍春秋也与落花为敌?如此一来,他就能正式加入我们的阵营了?”
夜未央嗤笑一声,道:“想问题岂能如此简单,我要做的远不止如此。”他顿了顿,道:“你先去准备吧。”
冉必之心知夜未央计划长远,他既然没有明说,说明还不到挑明的时候。灭闻宗萱满门这个计划,他并不是很认同夜未央,他不确定如果劳桑心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他始终认为,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劳桑心知道,忍了忍,终是说出口:“是不是要先跟她打声招呼?她得有个心理准备......”
夜未央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摆了摆手,催他离开。
冉必之离开后,夜未央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赢”字,冷笑道:“哼!落花,既然武力拼不过你,那咱们就拼拼脑力,咱们且走着瞧!”
冉必之本打算将此事如实告诉劳桑心,哪知一出门,就见劳桑心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着自己。
“领主让你杀的人是谁?”劳桑心开门见山地问。
冉必之叹了口气,缓缓道:“闻宗萱。”说完,他盯着劳桑心的眼睛,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变幻。
出乎意料,劳桑心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微微一愣,喃喃道:“是她?领主说灭满门?”冉必之接过纸条后的反应,已然让她隐隐猜到了一些,此刻来,只不过是为了证实罢了。
冉必之道:“你放心,领主说了,会留霍春秋一命。”
劳桑心没有问为什么,却问了一个让冉必之大感惊讶的问题:“领主不让我参与这件事,是不相信我吗?”
冉必之呆了呆,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领主是顾忌你的感受才......”
“纸条给我!”劳桑心伸手打断他的话。
拿到纸条的劳桑心直接进去找夜未央了,冉必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也跟着一块去了。夜未央瞧见劳桑心脸『色』有些差,责怪地看了冉必之一眼,让你看着办,你就告诉她了?
冉必之何其无辜,听劳桑心劈头就问夜未央:“领主,此事你为何要瞒着我?”
她从未用质问的语气对夜未央说过话,这样的语气让夜未央有些意外,微微一愣,低声道:“六日,你才嫁过去不久,本不该如此行事。但你也知道,闻宗萱在江湖上的名望不是一般的高,灭她满门,才能给落花致命一击。至于霍春秋,他是你的丈夫,我们会安顿好他的......”
“那么我呢?”劳桑心截住夜未央的话,冷冽的眼眸瞅向对方。
夜未央一时竟噎住了,许久才道:“这件事情,你做个局外人就好,必之会处理好这一切。”
“局外人?所以,你是不相信我吗?”劳桑心惨然一笑,“不相信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又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问我,瞒着我,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夜未央哑然,还没说什么,又听劳桑心道:“我不做局外人,这个任务,由我来完成,我会做的比必之更好。”
冉必之愕然,“你要亲自执行......去灭霍春秋满门?”
劳桑心冷声道:“仿造落花杀人这种计划,一直都是我在带头执行,没理由这次退出。我既是糊涂堂的杀手,理应为领主铲除一切敌人,领主要杀的人,我绝不手软。”
劳桑心的话让夜未央好一阵失神,许久后,才回过神来,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问:“六日,你可想好了?”
劳桑心点头,“这件事情,领主无需再『操』心,交给我就行。”她握紧拳头,心里长叹一口气。自从嫁给霍春秋后,劳桑心明显感觉夜未央没有那么重视她了,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不再像以前一样托以重任,仿佛已不再信任她。她要像夜未央证明,纵然已经嫁给了他人,她依然是糊涂堂最优秀的杀手,只要是领主要杀的人,她绝不手软。她为糊涂堂而生,为糊涂堂而死,绝不背弃。
劳桑心揽下这个任务后,夜未央果然不再管,由着她自己策划行动。她先让冉必之飞鸽传书给霍春秋,告诉他自己执行任务中身受重伤,暂时无法返回武陵镇,然后就在家中等候。身在霍府的霍春秋收到了消息,当即心急火燎地赶往糊涂堂。
江湖风云涌动,各路人马蠢蠢欲动。落花一行三人瞧着涌动的人流,心中隐隐不安。一路来,他们应对了一批又一批复仇的人,旧仇未解,又结新仇。一路上不断的厮杀,围剿,三人早已麻木。此时,他们离武陵镇仅一日的路程了, 三人行至山路中,恰巧遇到了秋双心和农牧夫两人被许多武林人士围攻。
话说秋双心与农牧夫两人一路寻找水连环,不日前听说神医未死,与剑神庄伏楼一同现身在武陵山。原本庄伏楼就是带水连环回芳草阁故居,江湖人多眼杂,又识得两人真颜,如此便传开了。秋、农两人也离此不远,便追踪过来,奈何也惹得无数的敌人蜂拥而至。两人本就因天魔教的身份让江湖中人排挤,更因与落花走得太近而仇上加仇,此时两人落了单,仇人便举剑袭来。这些人打不过落花三人,便转而去攻击秋、农二人,也是恨心不改。
这次围攻秋、农二人的人比较多,许多都是落花的手下败将,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因人数较多而占了上风。落花注意到,这群人中有一个高手,这人也忒是奇怪,身着黑袍,带着面具,似是这群人的头头,却又特立独行,不与众人配合。他攻击的对向,始终不离秋双心。落花瞧见他身手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在想着,听得秋双心斥道:“你是何人?”
那人默不作声,只是一味的攻击,落花瞧见那人拼命地朝秋双心攻了过去,杀气顿起,身影如梭,穿到两人身前,一记重掌打了出去。那人被落花打了个措手不及,退后了几步,抬头猛然瞪向落花,清冷的眼神仿佛与落花有深仇大恨一般。落花瞧着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微微一愣,这双恶毒的眼睛,竟是那样的熟悉,难道会是他吗?
面具人瞧见落花将秋双心护在身后,而秋双心一双温柔的眼睛,一直盯着落花,那眼中的柔情,竟是那么的熟悉刺眼。他冷笑一声,挥一挥手,悄然退去,其他人瞧见落花到来,自知不是对手,也纷纷逃了。身后,落花并未追踪,他已经知道那面具人的身份。回头看向秋、农两人,道:“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秋双心摇摇头,脸上带着不解,问:“那人为何看见你就跑了?”
落花想了想,问:“他是何时加入战斗的?”
农牧夫理了理衣衫,淡淡道:“他似乎是路过这里,瞧见众人与我们相斗,便加入了进来。看样子,似乎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落花转身看向农牧夫,问:“你曾说过,我是在出生两个月后被人设计抱走的,现在想想,那个将我养大的人,有着莫大的嫌疑。大哥曾说,是父亲将我从门外捡回武林庄的,我不信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将我抱了回去,没理由会如此恨我对吧?”
农牧夫微微一愣,“你想说什么?”他与南无诗一样想过这个问题,但因为没有去查证而不了了之,此时,再听落花分析,竟觉得有些道理。
落花道:“他对我的恨,是日与俱增,毫无理由。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对一个孩子恨之入骨,除非那种恨是源自于孩子的上一代。他知道我的出身,弄得我身败名裂,也只是一解心中对我父辈的恨意吧。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忽然想明白,他恨的,不仅仅是我这个人,还有我这身与父亲相同的天魔杀气。原本就带着恨意的眼神,在见到了我的杀气后,恨意就更深了。你们告诉我,父亲可曾有过什么敌人,而且还是曾经被天魔神功重创的敌人?”
农牧夫和秋双心闻言,脸『色』突变,半晌,缓缓道:“邪帝衣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