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冉必之依旧未能破阵。”
观星台上,雪碧渊露出一抹笑容,对落花道:“这一局,是我赢了,率先破阵的是粟烈。”
落花并不是很意外,只是问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粟烈和流火是来自于哪里吧?”仅以“境界”二字,就断定她能破阵,绝对不是知道那么简单,而是足够的了解。
雪碧渊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不好奇,孟传闻是否破阵?”
落花无比了解孟传闻,闻言猜测道:“他可能战斗至死吧,从未有过的顽强。此时,或已出阵。”
雪碧渊的语气中,似是带着一丝赞赏,“如你所想,他一直没有放弃战斗,直至精疲力尽,伤重而亡。”
她虽未明说,但落花知道,大哥必是如之前的人一样,在即将死亡时,被放了出来。第一次那么顽强地战斗,或许是为了商慈吧?
“我们继续吧。”雪碧渊清空棋盘,“第五局,我们赌赌,冉必之和夏星辰,谁会率先破阵?”
落花毫不犹豫,再次下赌冉必之。
“那么信任他?”雪碧渊有些意外,“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赌他了,前两次你都输了。”
“你不是很会算命吗?”落花轻笑一声,“命运既然让我在同一个人身上输了两局,必不会让我再输一次。”
“哦?”雪碧渊美目一转,盯着他,“你开始相信命运了?”
落花却是耸耸肩,“就当是吧。”
雪碧渊叹息一声,将棋子摆在夏星辰的位置上,“命运可是很无情的,不会怜惜任何人。”
落花盯着黑白子,眼眸深沉,缓缓道:“所以,我们赌赌看。人心与命局,究竟谁更胜一筹?”
重光阵中。
失明之后的冉必之,依旧战力满满,越来越强。而这,也正是落花一直押他的原因。
作为一个与之对战过无数次的对手,落花绝对足够的了解冉必之。他的悟性,或许没有其他人高,但对敌时却经久耐战。无论是战斗风格,还是自身的实力,都经得起以攻击为主的攻阵敲打。
因为失明,冉必之身上累积了不少伤口,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力量与速度。靠着一双耳朵来分辨攻击方位,陌阳刀唰唰地挥舞着,频频斩断劲如疾风的刀剑利器。
许久之后,受乾坤阵克制之力影响,阵中袭击的武器骤然变多,力量也强了数倍。冉必之虽看不见,却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强烈劲气,毫不犹豫,直接挥动起霸王刀强势反击。一瞬间,霸道的真气四散开来,震碎周身所有的事物。
经此一招,冉必之便觉得有些吃力了。霸王刀虽然强劲,但极为消耗内力,他持久战斗,靠的是陌阳刀的锋利和稳定的反击,绝不是频繁地使用大招。
这时,一道利剑趁其喘息的机会,迎面窜来,直击胸口。冉必之匆忙提刀挡击,却忽视了左侧而来的利器,被割伤了臂膀。感觉仅凭听力已难以兼顾所有的袭击,他不由得心中暗想:简直是为难了一个瞎子。
想当初,农秋音瞎的时候,还能真正地与有思想的人战斗而临危不乱,而他,竟然连这些无人操纵的死物都躲不过,也实在是太丢脸了。如此想着,冉必之有些气馁,喃喃道:“对付一个瞎子,还这么用力,这是多想让我死?”
蓦然,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对付瞎子,搞那么多花哨有什么用?高手对战,只凭内息,只要藏住了气息,她便什么也感受不到。”
是夜未央曾瞬间制服眼盲的农秋音时说的话。
这句话,突然让冉必之眼前一亮。
对的,内息!隐藏内息!
乾坤阵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由黯然销魂心法布成。此心法精神力特别强,一旦施展,可与动物通言,甚至能够通过意念控制周身物体的飞行,控制人心更是不再话下。也就是说,此阵中所有攻击过来的武器,皆是受乾坤阵主人的意念所控。而之所以能够反复攻击阵中之人,也是因为感受到了阵中之人的气息。
所以,只要阵中之人没有气息,那攻击便会停止了吧?
想到这里,冉必之从容地站起身,望着再次袭过来的刀剑,笑道:“那么,我们试试吧。”
随着闭息之法的开启,袭击过来的刀剑,纷纷坠落……
焰阳阵中。
夏星辰正遭遇着五行火阵的攻击。阵中所见之物,皆化为烈火,团团燃烧,将其围住。
本身所学不长,只以机关术见长的夏星辰,只能凭借无色引线来抵挡火势。在焰阳阵中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靠着手中的引线,割木引林,将所有的火势引向断裂的树木旁。一步步将身边所有可以燃烧的物品尽数堆在一起,直至身旁空无一物。
在燃烧了阵中所有的草木后,夏星辰已是精疲力尽。并不是消耗了过多的体力,而是被烈火所烤,浑身滚烫,她觉得自己都快被烤熟了。不死心的她,再次尝试冲向边缘,企图逃离阵中,却如之前一样,又一次被强烈的真气撞击回来。
整个焰阳阵都笼罩在一股强烈的真气中,以夏星辰的功力,自是无法撞破,而她手中的无色引线,却可以延伸至阵外,然而,那并没有什么用。
烈火烧尽了阵中所有的草木,当夏星辰以为已无物可烧时,地面突然燃起了火势,寸高的火苗缓缓向她脚边延伸。夏星辰只觉得诡异,当下急往后退,并抛出手中引线,借势跃向另一边。也不知引线在阵外勾到了什么东西,当时便觉那头一紧,当她双脚落地之时,一个人影突然随着引线的另一端,翻滚进阵中。
“冉必之?”夏星辰惊喜地瞧着面前之人。
冉必之起身,瞧了瞧阵中的情况,颇为无语。原本他已破了重光阵,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诡异的地方,哪知一睁眼就被引线勾到了这里。这倒好,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你就一定要拉我下水?”扬起陌阳刀,掀飞泥土,阻挡地面窜过来的火苗。
夏星辰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眼中只有笑意,“我们是生死伙伴,是吧?”效仿冉必之的做法,引线将地面割出一条深沟。
两人反复地操作,并没有彻底阻绝火势,强势的火苗依旧飞快地窜向他们。到最后,脚下已无立足之地,二人不得不背靠而站。夏星辰急得直跺脚,“难不成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吗?”
冉必之闻言,只剩苦笑。这五行火阵可不像是攻阵那样好破。攻阵中,所有的物理攻击都是凭气息而断,没有气息自然停止攻击。但焰阳阵中,这火可不是凭气息的,凡是被阻绝于真气之中的所有之物,皆会被燃烧殆尽。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想尽办法,破开阻绝他们的真气。
第二条路,等死。等待乾坤阵的主人,在他们即将被火烧死的那一刻,撤掉阵法,将他们释放出来。
第一条路,很难。以他和夏星辰二人的功力,简直是痴心妄想。除非堂主亲临。
第二条路,若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倒也罢了,但,这是火。在阵中被火所烧,就算最后还留有一口气,出阵之后,那全身上下估计也没一处完好的皮肤了。冉必之不由得想到了落花的恐怖面容,像那样的话,简直是生不如死。
谁都不愿意选第二条路。所以,这二人决议拼死反抗。反抗的契机,来自于夏星辰的一句话。
“这乾坤阵的主人没毛病吧?也不怕这火烧了她乾坤坞!”
冉必之眼前一亮,叹道:“你说得对,就是要烧了乾坤坞,只有这样,她才肯撤了焰阳阵,放我们出去!”
“怎么烧?”
“那就要看我们有多默契了。”冉必之瞧了瞧前方隐隐闪现的一层真气,对夏星辰道:“此道真气虽强,但不够密,因此你的引线可以穿过。我们的契机,就在你引线穿过真气的那一刻。”说完,他割下衣服一角,包住陌阳刀,仅留锋利的刀尖在外。
夏星辰瞧着他点燃了刀上的衣物,顿时明白了。于是,在冉必之的陌阳刀缓缓抬起,瞄准前方时,她扬起了手中的引线,盯向同一个位置。下一刻,带着强烈劲气且滚滚燃烧的陌阳刀如流星一般,飞快地窜向前方,而夏星辰也在此刻出手,无色引线顺着陌阳刀的踪迹,也飞快地向前射去。
只是瞬间,无色引线便超过陌阳刀,两道劲气一前一后击在外围的真气之上。受到引线攻击的真气,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松口,而陌阳刀锋利的刀尖和冉必之注入其中的强劲之力,让这个松口被扩大,任由陌阳刀穿梭而过,而后消失不见。
片刻后,阵外的树木被陌阳刀上的火点燃,渐渐起了薄烟。
观星台上。
雪碧渊眼神一变,暗暗运功,撤掉焰阳阵,将冉必之和夏星辰放了出来。与此同时,林中所有的火皆熄灭了,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此局……”,雪碧渊收回手中的棋子,对落花道:“平局。”
落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摇头道:“不,我赢了。”
“狡辩。”雪碧渊微怒。
“不是狡辩。”落花无视她的怒容,“你只是说,谁最先破阵,并未说谁最先出阵。按此道理说的话,确实是冉必之先破了重光阵,而后才会绞进夏星辰的阵中,与她一起出阵。”
雪碧渊哑口无言,冷哼一声,“诡辩!算你赢,又如何?”
落花却毫无赢了此局的喜悦之情,只是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只有一局可赌了。”这也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一局。
雪碧渊仿佛信心满满,低头清空棋盘,缓缓道:“最后一局,我们赌一下,商羽落需要几盘棋才会破阵而出?”
落花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惊喜,显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赌,于是,非常镇定地道:“一盘棋。”
“为何这般笃定?”雪碧渊手中的动作未停。
“我说一盘棋就是一盘棋。”
“哦?”雪碧渊抬首看他,“你能控此局?”
落花轻笑一声,“未必只有神女传人,才能掌控全局。”
雪碧渊悲悯地看着他,缓缓道:“留在最后的,未必是弱者,能者亦可。然能者,必将重担压身。十阵合一,十倍功效,一人破阵,难上加难。”
落花闻言,心底一震,“你开启了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