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由府外向府内扩散,一股绝望和愤怒之气,感染着厅中的每一个人。武林庄几人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杀气一涌现,便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门外。
只一瞬间,一眨眼的时间,一个黑色人影,以极快的身法闪进了大厅中。这速度,让门口几人都是吃了一惊:他们根本就没有瞧清那人的模样,那人已然越过了他们的视线,来到了霍春秋和劳桑心的身后。
“春秋!”闻宗萱一惊,急忙站起来。
霍春秋也一个转身,顺势将劳桑心护在身后,喝道:“你是谁?”
来人黑色连帽斗篷加身,阔大的帽子遮住了额际和大半边脸,眼睛以下的部位蒙着一块黑布。正是打听到了劳桑心的消息,千里迢迢赶来为水连环报仇的落花。
落花低着头,慢慢隐去身上的杀气,低沉着声音,问:“今天,我是来杀这个女人的,在你未拜堂之前,还有时间反悔。”
霍春秋一只胳膊始终将劳桑心拦在身后,闻言怒问:“你为何要杀她?”
落花淡定地回答:“复仇而已,她杀了我重要的人。”
霍春秋怔了怔,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什么好人……”
落花语气一转,冷声道:“你想说,被她杀的人都是死有余辜吗?”
“我……”霍春秋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他本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又怎会轻贱人命?
冉必之站在人群中,望着落花,心里疑惑连连。这人究竟是谁?劳桑心杀的人多了去了,他是为谁复仇?
冉必之却不知,劳桑心同他一样的疑惑。她透过红盖头,看着眼前的人,不断地追溯着自己的记忆。最后,她肯定,无论是从身形,从气势,还是声音和身法武功,她都没有接触过这个复仇者。
在众人沉默的时刻,闻宗萱上前两步,冷然道:“我不管阁下与她有何仇怨,既然她今日入了我霍府的大门,就是我的儿媳,岂是你说杀就能杀的?”
落花冷声道:“今日,这个女人我杀定了!谁阻拦我,后果自负!”随着他的话落音,众人感觉整个厅中的气氛都变了。一股肃杀之气慢慢自他身上散发,环绕着整个大厅。
那是落花怒了,杀气随着他的怒气扩散开,将绝望的气息传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阁下既然是来复仇的,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闻宗萱不愧是昔日武林盟主的夫人,面对落花的怒气,几乎面不改色。
此话无疑是在戳落花的伤口,他听后,怒气更甚,冲霍春秋喝道:“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强烈的杀气逼得不少胆小怕事的人退出了大厅。
霍春秋毫不胆怯,毅然地站在劳桑心前面,“她是我的妻子,你想杀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落花猛然抬起右掌,强烈的劲气伴随着掌风打向霍春秋。霍春秋反应也快,侧身躲过攻击,一个旋身反手抓住落花的胳膊,欲卸掉他掌中的力道。岂料落花胳膊轻轻一抖,竟轻易震退了他的手。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落花就占到了先机,一掌拍在了霍春秋的胸口。
霍春秋“扑通”一声,远远地摔在了地上。
闻宗萱扶起儿子,眼看着落花就要对劳桑心出手,心中焦急万分。她想出手阻止,奈何之前为救劳桑心时,已经散尽了一身功力。如今这一成的功力,面对落花这样的高手,根本就不堪一击,只能期盼劳桑心可以抵挡一阵。她这儿媳的本事,自己可是领教过的,应对落花,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落败。
落花猛然扬手,掀开了劳桑心的盖头。红盖头飘散在半空,被劲气撕的粉碎。那一刻,众人瞧见了新娘子的面容。在不少人为其绝美面容惊叹的同时,也有人惊愕不解。
惊愕的,当然是庄伏楼和武林庄几人。霍春秋的婚事订的急,这些人得知消息后,匆匆忙忙地就赶来了,并不知他要迎娶的是何人。此时,见到劳桑心,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虽说霍春秋对劳桑心爱慕已久,但突然如愿以偿,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庄伏楼在看到劳桑心的那一刻,除了惊愕之外,还有些许不安。一直以来,他始终坚信,残阳沥血的两位剑主会结为夫妻,所以,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他也不敢有过多的心思,只想着顺其自然,遵循命运的安排。
正因如此,在盟主府得知了劳桑心的残阳剑主身份,他才会放下一切自尊去迎合她。命运似乎正支配着一切,让每个人的姻缘向着自己应有的方向发展。因为注定他和劳桑心才是一对,所以,他和孟传心的婚礼才会被搅乱,以一场悲剧收场。
如果命运没有出错,那么,劳桑心的这场婚礼,也注定不会圆满。今日,这个神秘人就是搅乱这场婚礼的引线吗?
看着落花步步紧逼劳桑心,庄伏楼矛盾了,要不要救?如果命运真能主宰一切的话,那么今日,就让自己亲眼见证一下吧!他想看看,这个女子,能不能打破自己的宿命传说。
落花毫不怜惜劳桑心那张悲伤又充满绝望的脸,一掌欲劈向她的天灵盖。那速度快的让劳桑心几乎都来不及躲闪,她自然地闭上眼睛,身体僵在那里,感受着掌风扑面而来。虽是喜事,但她的心依然沉浸在悲痛当中,早已心如死灰。面对强敌,也少了往日的机警和灵活,那一刻,她几乎能感觉到死亡……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冉必之突然冲出人群,挡在了劳桑心的面前。他双臂交叉,硬生生的挡住了落花那凌厉的一掌,那力道也逼得他退后了好几步。而落花,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闻宗萱站在冉必之相对的位置,瞧清了他的面容,一脸诧异,对霍春秋道:“这个人是劳桑心的大哥,为何会穿着下人的衣服出现在这里?”
劳桑心听到了闻宗萱的话,睁开眼睛,看向身侧的人,“必之……你怎么……”
冉必之穿着霍府下人的衣服,头上带着仆人帽,与原先张狂的装扮大相径庭,混在人群中,若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冉必之一双眼睛始终防备着落花,一手将劳桑心拉向自己身后,道:“领主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让我来送送。”
“领主……”劳桑心感动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忍了忍,终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冉必之又道:“本来想偷偷地等你拜完堂就离开,没想到碰到这个家伙。他看着可不简单,交给我来对付,你什么都不要想,看着就好。”
听了这话,劳桑心只觉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进了自己的心里。她退后几步,看着冉必之坚韧挺拔的背影,心道:“必之,谢谢你。”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很好的伙伴和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从伙伴变成了亲人。冉必之真的像一个哥哥一样,一直关心着她,保护着她。
落花缓缓抬眸,看向冉必之,心中百味陈杂。这个对手,可谓是与自己交手最多次的。每一次交手,自己都是不同的身份,此时再次对峙,不免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冉必之对上落花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猛然想起,当初在武陵镇外树林里那一战。那场战斗,原本胜负难分,只到最后一刻,他看见了对方的眼睛忽然间变得明亮湛蓝。就是那个瞬间,他不省人事了。醒来后,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那双眼睛和漫天的杀气。
如果刚才的杀气不算什么的话,那么,就凭这双眼睛,他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当初与他在树林一战的人,也是昔日挑战天下高手的陵城少主。
冉必之想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问:“她杀的是你什么人?什么时候死的?”他想起来,昔日在天目峰上与陵城少主交手时,他身边有一个与此人的装扮相同的人在一旁帮助他。莫非,他说的就是那个人?
落花看着冉必之,有些犹豫该不该出手?他心想:此人是与自己交手最多次的,作为夜未央最得力的属下,他必然将每次作战的情况都告诉了夜未央。以夜未央的聪明才智,很难不猜出自己的身份。倘若此次出手暴露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他转念一想,如今的自己,昔日武功早已不在。这一身杀气与之前的武功大不相同,想是冉必之也难猜出一二。想到这里,落花便放心大胆地应对,骤然出手,翻手为掌,拍向冉必之。
冉必之始终防备着落花,对方身体一动,他便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内力雄厚的一掌,带着漫天的杀气,若不全力相拼,必难抵挡。他运起全部的功力,就在大厅中与落花打斗起来。这二人的招式不同,却都是巧用内力。落花的掌风所到之处,都带着强烈的劲气。而冉必之,毕竟是练过霸王刀的人,对于力量掌控的很好。两人的力量相加,逼得围观的众人退的远远的,好在霍府的大厅够大,才让众人免遭波及。
二人势均力敌,几乎难分上下。斗了十余招之后,落花突然加强了攻势,反手为掌,强烈的劲气直劈冉必之。冉必之本想躲开,奈何身后站着劳桑心,他只得空手运力,以臂膀挡之。离开白府混入迎亲队伍中时,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他并未携带陌阳刀。此时,空手接落花这一招,无疑是螳臂当车,就算不死,双臂也难保。
所有人都以为冉必之无法躲过这一招,都为其担忧着,劳桑心更是惊呼了出来。却没想到,落花的那道劲气,在离冉必之几寸距离时,忽然变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冉必之的胸口。冉必之被这道劲气所震,远远地摔了出去,捂着胸口吐血,再也爬不起来。
“必之!”劳桑心想要奔赴过去,脚还未动,落花便已瞬移到了她身边,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伤心,担忧,绝望,各种心思,已让她毫无反击之力,任由落花掐着逼向了墙角。她睁大眼睛看着落花,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睛,只觉得似有魔力一般,将她拉入了无边的黑暗。她哆嗦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虽然心绪紊乱,但她肯定,这双眼睛,她从未见过。这人是谁?难道今天就要死在他的手上吗?
落花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恨意起伏不定。为什么她要杀连环?为什么不是别人?说来,他与这个女人何尝没有交集,他本就无意与这女人为敌。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劳桑心时,她对自己说的话:“你好,我叫劳天,明天我们将成为对手,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今日,他能手下留情吗?若是留情,岂对得起连环,那个将真心付与自己的女子?
不能留情!必须杀了她给连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