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灵珠爆开化为粉末之后,余下的重阳珠,烈焰珠,夜明珠,三颗完好无损的珠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江才情的腿边。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捡走了珠子。
江才情不敢动弹,斜眼瞧见水连环将三颗珠子揣进了自己腰间的布包里,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刚刚的那场变故中,这个小神医似乎提前预知了一般,躲得远远的,所以并未如冉弄衣一样受到波及。
水连环见江才情瞪着自己,便解释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事实上,我告诉你的传功之法,并没有错。”
“错,便错在……”她从布包里掏出一颗蓝色的珠子,缓缓道:“你们拿到的那颗魔灵珠,是假的。真正的魔灵珠,其实一直都在我身上。”
江才情看着水连环手中的珠子,与魔灵珠几乎一般大小,只是光泽并没有假的那般明亮。他盯着珠子,眼中几乎要喷火,恨不得立马抢过来,可奈何被四珠反弹的真气死死压制着,根本就无法动弹,甚至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
“从一开始,这一切,便都是一个局。”水连环将魔灵珠收起,慢慢回想起了她和落花设局的全过程。
在到达武林庄后,落花成功引导鄢商慈说出了魔灵珠的下落,随后众人便等待桑幼忧归来。就在那期间,落花背着所有人悄悄画了一张图,并让水连环按照此图制作一颗假的魔灵珠。
那时,水连环还有些不解,便问落花,“为何要制作一颗假的?”
落花道:“冉必之他们跟了我们这么久,无非就是为了最难拿到的魔灵珠,眼下此珠即将到手,他们难免会有所行动。”
“你怀疑夜未央他们会背地里耍心眼?”
“我们虽然与夜未央达成协议,四珠到手之后,由他优先使用,可难保他不会食言。”落花斟酌着,道:“毕竟,拿到魔灵珠之后,夜未央他们就不必再依靠我们了。余下的两珠,夜明珠在邪阴派,随时都可以拿到,而烈焰珠,本来就在他的手中。”
“制作假的魔灵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他们遵守约定,那便没什么,但若是耍心机的话,那我们就不必再客气了。”落花笑得深沉,“简单来说,一切便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水连环按照落花所说,用自身所带的药丸和工具,花了一夜的时间,终于制作出了假的魔灵珠。落花瞧着手心里的珠子,连连称赞,“还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你,简直太精妙了,就连这光芒也能效仿的栩栩如生。”
“可惜,比你描述的明亮了许多。”水连环似乎并不太满意,“因为随身所带之物,只有荧粉能散发光芒,但却过于明亮,会不会太假了?”
“没关系。”落花端详着珠子,道:“大小肉眼可观,但光芒只凭感觉。已过去了两年多,商慈她未必有我记得那么清楚。”
“你打算什么时候换?”
“在取珠之时。”落花想了想,道:“换句话说,就是在表妹见到真正的珠子之前换掉。以我对表妹的了解,她在取珠之时,一定会先查看一番。商人对宝物的光泽度尤其敏感,要确保她所见的魔灵珠和大家所见是一样的。否则的话,必然露馅。”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落花提前将假的魔灵珠放在自己袖中,在神风当铺库房里故意当着桑幼忧的面打开盒子,借开盒之际偷换了珠子。随后在武林庄,又故意让在场唯一见过魔灵珠的鄢商慈确认真假,以达到让所有人信服的目的。
只是在此期间,还意外得到了夜明珠,但这并未影响落花的计划。他故意试探冉必之的态度,在得到“不日送来,等待几日”的回答之后,心中已然有了数。那时,他就知道,糊涂堂必然是出了什么事,堂中已无主事之人。否则,以夜未央的心智谋略,是绝不会说出将烈焰珠送上门来的话。
于是,接下来,落花和水连环又制定了“将计就计”的庞大棋局,以“奔赴糊涂堂,抢夺烈焰珠”为目标,步步盘算。当天夜里,在冉必之行动之时,落花故意让对方夺走三珠,甚至有意被机关所困,以给对方足够的时间逃走。
一路上的追踪,故意保持距离,到了骊山境界才追上,这是局;判断错误,中了夏星辰的兵分两路之计,这是局;与冉必之相斗,只抢回一珠,这是局;假意不敌,让江才情抢回了那颗假的魔灵珠,这也是局。
这便是落花所设之局,一盘因夜未央未曾参与,才显得天衣无缝的局。可是,再精妙的棋局,也都有意外。
水连环回过神来,想起了落花坠入深渊的那一幕,对江才情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局,只有落花掉落下去是意外。”这场意外,让她差点崩溃,甚至有了以死相伴的念头。
“还好,他还活着。”感受着洞外散发的阵阵杀气,水连环心底长叹一口气,“总算不负此局。”说完,瞅了一眼榻上的人,无情地离开。
悬崖之上。冉必之,劳桑心,夏星辰皆不是落花的对手,三人展开了车轮之战,苦苦纠缠,就是拖着不让他进入洞中。
落花也并没有下重手,始终与几人僵持着。没过多久,就见水连环走了出来,并冲他微微一笑。这时,他就明白,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当即停止了打斗,飞身至水连环身旁,揽住其腰身,从山野小路飞奔而去。
瞧见这两人离开,劳桑心三人面面相觑,怎么打着打着就跑了?
冉必之最先反应过来,呼道:“快进去看看。”
三人进入洞中,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冉弄衣和江才情,一个倒在地上,一个倒在榻上,皆处在昏迷中,而原本应该在榻上接受传功的夜未央,却不见踪迹。瞧着榻上残留着的斑斑血迹,冉必之隐隐有些不安,赶忙去弄醒冉弄衣。
见妹妹醒来,冉必之劈头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冉弄衣回想了一下,喃喃道:“我在晕倒之前,好像听见领主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魔灵珠是假的,光泽不对。随后,我就被一股力量给震晕了。”
劳桑心听后,将目光投向了冉必之。她这才刚刚回来,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冉必之闻言,也是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江才情身边的夏星辰,喃喃道:“难道,我们都被落花给耍了?”
劳桑心皱了皱眉,又问冉弄衣,“领主呢?他去哪了?”
冉弄衣摇了摇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对几人道:“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春秋。”劳桑心吃惊地看着霍春秋,“你怎么在这里?”她压根就忘了,自己的丈夫刚刚是跟着她一起上山来的。
霍春秋原本是因为好奇才进洞来看一看,只是从未进来过的他,面对这诸多洞口,不知该往何处走,几下子就迷了路。直到听见说话声,这才找过来。此时,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道:“我亲眼看见,是农儿姑娘带走了他。”
“农秋音?”众人这时才想到,这个一心迷恋领主的女子,一直居住在此地。
就在几人进来的前一刻,农秋音突然从旁边房间跑了出来,直接奔向夜未央。见他身受重伤,也唤不醒,便在瞅见江才情受制于人时,冷静地扛起夜未央就走。
江才情眼睁睁地瞧着,心里一阵惊慌,憋了口气,强忍着开了口,“你要带他去哪里?”
就这一开口,他便感觉体内的真气一下子涣散了,更有几股劲气冲向他全身几处大穴,痛苦难忍。见农秋音一句话也不说,只顾带着夜未央出了房间,江才情当下便忍不住起身要追,只不过动了一下,便一阵气血翻涌,当即猛吐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农秋音离开后,知道洞口有劳桑心几人堵着,便去了其他房间,以此等待时机,却也因此与霍春秋遇上。一脸无助的人还未说什么,便被这蓝衣女子的冷冽眼神给慑到了,顿时愣在原地。他并不知道,女子对与她一样痛失父母的自己,网开了一面,所以并未施展摄心术。
听了霍春秋的话,劳桑心赶忙冲向了外面。“那她一定刚刚离开不久!”
然而,到了洞外,只有山风吹过,何来人影?
七月二十八日,武林庄。
落花与水连环不负众人所望,成功带着四大神珠归来,让所有人欣喜万分。
在众人的注视下,落花取出珠子,以内力将其化为齑粉。昔日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珠子,终是在这一刻不复存在。
水连环分出少许粉末,切下一块三生果,以果汁搅拌,而后配合地灵花,率先营救孟传心。
“唉?”鄢商慈瞧着水连环的动作,一脸惊奇,“地灵花是外敷的吗?”
水连环道:“当然。”看向武林庄几人,“因为她中的毒,是从外至内的,所以作为解药的地灵花,也应按这个规律来用。不然的话,会丧命哦!”
听了这话,鄢商慈不由得看了一眼桑引言,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旁瞧着的风淮,无比着急,问水连环:“小神医,白晴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从此时算起,七日之后便可醒来。”
“那她……”风淮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她醒过来后,会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水连环愣了愣,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等到她醒来后才能知道了。”
“多谢小神医。”孟传闻此时开口道:“能救醒她就很不错了,万分感激。”
“好了,此事已了,我与落花也要离开了。”水连环收拾布包,准备告辞。
桑引言急忙叫住她,“小神医不等传心醒过来再走吗?”
水连环看了一眼身旁的落花,笑道:“孟小姐已然无碍,接下来,我要全力去救治落花了。”
如此,众人也不好多加挽留,目送两人离庄。一直留在庄里的庄伏楼似乎是想等孟传心醒过来,未随水连环一道离开。
路上,落花回想着方才的事,忍不住问道:“地灵花不可以内服吗?”
“可以呀!”水连环狡黠一笑,“此物内服外用都可以,只不过内服效果会快一些,人嘛,三天就可以醒过来。外敷的话,就慢一些了。”
“那你……”落花愣了愣,笑道:“真是个鬼精灵。”
“听说鄢商慈将地灵花带回武林庄后,与你母亲有过一番不愉快。我此举只是想让你母亲知道,将鄢商慈留在武林庄,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日后,应当好好待她。”
水连环边说边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好像一只欢快的锦雀。了却了此间事,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从此以后,她便没有了烦恼,只需陪着落花,等待他慢慢恢复容貌就好。
“我们找家客栈歇息吧!”水连环转身,望着落花,满脸笑意,“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治疗你。”
落花轻笑点头,“好。”
时光如此美好,尽得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