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买点炭火要了几个钱。”
总好过吴氏拿她的嫁妆去给自己儿子挥霍。
“可老夫人这么做,也太不把咱们当人了。”平日性子较为沉稳的静姝,也回也被气的眼眶发红。
“今日减的是炭火,下回指不准咱们连吃的都给短缺了。”眉香愤愤不平,由鼻端发出气恼的闷声。
“我有些不适,去请大夫来给我瞧瞧。”说罢,软软的往榻上一躺。
她最近生病频繁,眉香以为是气的,当下又气呼呼的数落起谢历城,以及谢家种种不是。
静姝亦是摇头叹气,转身撑着纸伞去给她请大夫。
大夫自然瞧不出她身体有什么毛病,但见她神色恹恹,只能大约的猜测她思虑成疾。
外伤尚且有药可医,世间之疾心病难治。
“夫人放宽心吧,日子还长着呢。”
这几日关于谢家的流言漫天飞,袁博初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他身边的小药童却是个百事通,闲来无事便在他耳旁自言自语,也从不指望他给出半点回应。
所以,关于谢家的事儿,他陆陆续续知道一些。
“我身子不争气。烦请大夫为我开几剂药方,也省了旁人寻由头数落。”她有气无力的话语,好似吊着半口气。
袁博初禁不住摇头,吐息变得沉重。
“夫人保重身体,我那药童稍晚便将药送来。”
这时,眉香推门进去,寒风好似咆哮的野兽在屋子里掀起一阵浪花,就连床帐都在翻飞。
袁博初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未燃炭火。“天寒地冻,夫人怎不烧地龙?若是受了风寒越发难以根治。”
“我们家夫人哪配烧地龙。”眉香小声嘀咕一句,不偏不倚的正好钻进袁博初耳朵里。
他身侧的药童跟着一愣,旋即明白事情的原委。
吴氏这般欺负人,谁看了心里不得点起一把火来。
孟风眠受气小媳妇的形象深入人心。
不凑巧,袁博初提着药箱离开时,听到吴氏在骂婆子不知轻重,险些将她烤干。
“这吴氏,当真是个黑心肝的。”药童咬牙切齿说着。
袁博初不发一言,只是蹙了蹙眉加快步伐。
大夫离开后,孟风眠也只是起身喝了杯茶,随后便一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恨不得将这三年没日没夜的操劳,一次性补回本。
静姝在外头守着,眉香出门去采办。整个灵犀苑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落雪的声音。
蜷缩在被褥中,她正睡得香甜。
忽地便感觉好似被藤蔓紧紧勒住,连呼吸都都不畅,她奋力挣扎却依然无法挣脱。
一声尖叫由齿缝嘣出,孟风眠猛地弹了起来。
床帐外多了一道黑影,抽了一口凉气,才看清来人是神叨叨的冯秋语。
孟风眠有些恼怒,“这里是灵犀苑,冯姑娘也太随意了。”
“我方才过来时屋外无人,实在担心姐姐,这才行了唐突之举。”冯秋语一脸诚恳,心里却在腹诽她睡得够沉,连有人进屋都不知,还好来的是她,若是登徒子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冯秋语眸色陡然一沉,隐约透着些许阴郁。
每次面对她,孟风眠总觉得不自在,她那双眼睛看着旁人总是空洞洞的,看着自己时情绪转变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我们以前认识吗?”孟风眠很难不这么猜想。
冯秋语眼中的希冀一闪而过,盯着孟风眠看了一阵,露出一抹略显痞气的笑,“倘若我也能如你这般,倒也轻松自在。”
孟风眠眨眨眼,听得云山雾罩。
“把手伸出来。”她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着,声音有些沉闷,与她秀丽出尘的容貌格格不入。
孟风眠迟疑着没有动作,“大夫来瞧过你,便不劳烦冯姑娘了。”
“没必要用自己身体去装可怜。”
太冒险了,不值得。
屋里缺少碳火冷泠泠的,连冯秋语都有些受不住。
孟风眠明白她的意思,偏要装糊涂。
“早年劳累,身体亏空,如今一变天大病小病不断,甚是恼人。”
冯秋语眸光平静的看着她,良久之后,原本微瞠的眸子逐渐有些涣散。
“我苑里的碳火还有剩,姐姐可以吩咐丫鬟去取些过来,万不能再冻伤身体。”
眨眼间,她又恢复往日模样。
孟风眠也不与她客气,“好,先多谢冯姑娘。”
冯秋语环视四下,一眼望去尽是女子的物品,空气里还残留着雪中春信的气息,香气韵长,清冷幽甜。
她很满意,没有梭寻到关于谢历城半点影子。
“听闻,梅园的梅花开了,姐姐快些好起来,我们一同去观赏。”
“好。”
孟风眠没有再继续与她交谈,重新躺下后侧身假寐。
冯秋语换掉茶壶里冰凉的茶水后,才退了出去。
回到桂香苑,谢历城一身酒气,领着一个生面孔坐在亭等她。
原来是谢历城为了讨好佳人,特意给她买了个丫鬟好贴身照顾着。
冯秋语却没有露出半分欣喜,“我不习惯被人伺候,你让她回去吧。”
燕儿咚得一声给她跪下了,说的动情之处,眼泪鼻涕横流好不可怜。
冯秋语一脸冷漠,“既然是你买来的人,你便负责打发了吧。”
燕儿闻言,哭得小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的表忠心,说好话。
谢历城也看不过去,想着她若是不喜欢大不了再换一个省得让她心烦,如此僵持反而得不偿失。
就在谢历城动摇时,冯秋语忽然改变态度,“想留在也成……”
谢历城竖耳听着。
“灵犀苑都有两个贴身丫鬟,我怎么能输。”
谢历城会意,心里喜滋滋的,原来她吃醋这般可爱,“是我疏忽了,我眼下再去给你补一个。”
冯秋语恩了一声,姿态慵懒的进了里屋。
谢历城离开时正好遇见前来娶碳火的静姝,心下狐疑便将人给拦住。
他很自觉的站队,只要是孟风眠的人,都是来桂香苑找茬儿的,他不能松懈。
“见过姑爷。”静姝屈膝行礼。
这一声姑爷叫得心不甘情不愿。
谢历城只当未听出来,反正他也心不甘情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