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
姬林舟笑着,眼中无光,“我才是鸢鸢命定的相公。”
萧筎眉心微凝,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魔怔了,若是中了妖术,若不然怎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孟风眠知晓此事不会被母亲理解,便转移话锋,“母亲若是不愿意我住在这里,我便去住客栈,可我离开后,母亲就不担心沈轻云拿你泄愤?”
萧筎倏地一抖,脸色煞白,猛地伸手抓住孟风眠,“鸢鸢,不要丢下母亲,我和你们一同走。”
她叹息,“母亲这是孟家,不是沈家,我住回我原来的屋子,待父亲和兄长归来,再定夺。”
萧筎颔首。
就在此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如同寒鸦一般的叫喊声,随后便看到沈轻云手拿着大砍刀扑了过来。
姬林舟不紧不慢的往门口一站,像一座魏巍大山,“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让你眼不能观,耳不能听。”
沈轻云因恼怒而隆起的褶皱,被姬林舟得强势碾平,砍刀从掌心滑落 哐当一声脆响,刀尖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儿,随后便歪倒在一旁。
姬林舟上前拾起地上的砍刀,冲她笑得狷狂怪诞,沈轻云吓得连连倒退。
姬林舟甚至未说一句威胁的话,她便如同穿云利箭消失在院子里。
他将刀递给孟风眠,叮嘱道,“我出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你和夫人在屋子里等我回来,哪儿也不要去。”
“你路上小心。”
她此时的模样,俨然像个不放心丈夫外出的娇妻。
萧筎看着两人四目相对,心生疑惑。待姬林舟衣袍在洞门口消失后,她忽然冷下来质问孟风眠。
“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在上京做营生的。”
“胡扯!”萧筎一拍椅,脸上起了怒意,整个人也因此鲜活起来。
“我看他那副模样清贵得紧,哪儿有商人的市侩和满身的铜臭。”
“母亲若是不信,待他回来亲自问问他。”孟风眠眉心一阵发紧。
萧筎噎住。
“他真能救你父亲出来?莫不是吹牛吧。”
孟风眠回答的干脆,“他说能便能。”
“为何与谢家和离?”
孟风眠默了一瞬,抬头冷凝着她,“母亲为何不问我,这几年在谢家是否开心?谢历城他待我如何?”
“男人赚钱养家才是大业,你作为妻子应该学会包容。”萧筎说得理所当然,自然也不在意孟风眠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天下女子都是这般熬过来的,你怎沉不住气。”
“母亲。”孟风眠拔高了音量,细听之下似乎还能听到轻微的颤音,“他谢家何德何能让我用大半辈子的青春韶华去忍受?倘若是高贵显贵我便认了,可他谢历城是个什么东西?母亲若是看重他,不如将自己嫁过去,倒也皆大欢喜。”
“尽给我胡扯!”萧筎恼羞成怒,她仔仔细细端倪着孟风眠,依然不敢相信,三年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居然变成眼下这幅模样。
“可是那个野男人教你忤逆父母的?”
孟风眠方才被激起的怒火,在瞬间被淋了个透心凉。她忽然觉得与萧筎如何辩论,她也改变不了她的固执。
她们虽然是母女,可早在她嫁到谢家那一刻,两人的关系注定无法破冰。
“当初为了让你嫁给谢历城,我与你父亲可是虎口夺食,赔给你不少嫁妆。”萧筎小声嘀咕一句。
孟风眠哂笑,“母亲想要要回嫁妆?都被谢历城败光了。”
此时,阳光正好,落在她肩上笼下一层淡淡光晕,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染上了淡淡的惆怅。
她亲自跨进了牢笼,想要将牢房里受苦受难的人带出去,牢房里的甘愿困在方圆之地。只当她是被人蛊惑了心智,才会肖想外面无人涉足的世界,甚至妄想,拉着所有人一共进入深渊地狱。
她缓缓朝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离开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
风拂过树叶婆娑起舞……
她没有再回里屋,坐在庭院内看着香樟树半舒半卷的叶子,被风带离枝杆,黄色的香樟花一簇簇的,散发着独特清雅幽香,似想要驱散她心头的烦闷。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姬林舟回来了。
许是迫切想要诉苦,孟风眠发觉自己从未如此想念过他。
那股药香,刚出现在洞门时,她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旋即冷香入怀,像是捧着清晨含着花香的露珠。
“可是与夫人有分歧?”他几乎马上便猜到了原因。
“你什么都知道,那多没劲。”
他笑了,“我也可以装糊涂,鸢鸢想说什么便说。”
她正想嗔回去,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人,连忙敛去神态。
显然,现在也不是交流的好时机。
“方才出去可是为了打通关系?”
“想要与姬家攀关系的人多如牛毛,不过交代一句话的事儿,倒也不犯难。”
明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孟风眠可是禁不住乜他一眼,似乎要将他身上那股傲劲儿撇个干净。
瞧着她眼神不对,姬林舟朗声一笑。“纵然如此,我也有高攀求人的时候,比如求神拜佛终于和鸢鸢相遇。”
这般乖唇蜜舌,换做别的女子早就飘飘然不知所以,可孟风眠却觉得他没正形儿。
“我们去见见夫人。”
姬林舟本想执起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我去和你带回来的人打声招呼。”说罢,便朝立在树荫下等待复命的丫鬟婆子去了。
“这里是他们的卖身契,拿着去核对一遍。”姬林舟将怀中一沓卖身契递给他。
那群人瞪大眼睛看着孟风眠,她像从沙漠里傲然而立的一朵带刺的花,极美极娇,却不艳俗。
原以为姬林舟生得已是超凡脱俗,没想到金屋藏娇能让百花闭色。
可他们都是有规矩的,看着好颜色的倩影越靠越近时,乖觉的垂下首不敢多窥一眼。
子桑轩中,溢出一串串的咳嗽声。
像是廊檐下的雨滴,一滴未尽,又再接二连三的带着黏稠感似串儿落下。
“夫人,我可能进去?”他站在槅门外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