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
穿过屏风,便看到光裸上身的姬林舟,正要落下床帐遮掩昨夜春梦的痕迹。
孟风眠不明所以,但见他上身未着袍,目光在他紧实的后腰上停留了片刻,脑子一热居然开始想入非非。
慌忙收敛心思退了出去。
“我在外面等你。”
姬林舟面犯难色,她越是在外头候着,他越是觉得窘迫。
“鸢鸢。帮我唤个婆子进来。”姬林舟靠在门边,依然裸着上身。
孟风眠原以为他遇到棘手之事,循声踏门而入,便看到他一脸懒怠,大大方方的由她的目光上下打量。
目光不受控制,不自觉的又盯上他腹部,结实的像一块块硬石头垒成。
“鸢鸢喜欢看,便大大方方的看。”姬林舟的笑声带着两分狎昵。
孟风眠脸一热,“将衣服穿上,我去唤婆子来。”
须臾过后,姬林舟才迈着长腿,从屋内走了出来。
“听闻河对岸新开了一家面馆,我想去试试。”
她并不能完全适应孟家如今的氛围,只要寻到机会,总会有借口出去溜达一圈。
两人并肩出了孟府,随后坐上小船,一路摇摇晃晃的朝对岸去了。
碧空如洗,风和日丽。
五月的天,并不算燥热,尤其河面迎风,挟着两岸花香很是怡人。
孟风眠并不清楚面馆开在何处,只要坐上船儿,去哪儿,吃什么,都不重要。
她打算先寻个小摊用早点,随后去茶楼听听小曲,哪怕陪着姬林舟看看字画也无妨,她并不会觉得无趣。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难免会看到谢历城的绮罗坊,相比较其他的布坊零零散散的生意,绮罗坊门庭若市。
似来了一批进货的商户,掌柜忙得焦头烂额,连喝口茶水的功夫也无。
悬在正中央那块御赐匾额隐隐透出两分亮光,却依然刺得她瞳仁发胀。那块牌匾凝聚了父母一辈子的心血,曾经他们也视其如命一般,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的?
“鸢鸢不是说想吃牛肉面吗?布坊可做不出牛肉面来。”姬林舟勾了勾她的手指,粗粝的指腹磨着她的掌心,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也成功转移了她的思绪。
“其实……我并不知道那间面馆开在何处。”她低声说着,像犯错的稚童。
姬林舟朗声笑道,“无妨,看到什么便吃什么。”
“我还想去河边转转。”
“好。”反正也是陪她出来散心的,去何处,做什么,都不是重点。
最终,两人走进秋源的一家老字号,寻了一番孟风眠儿时记忆,倒也让她暂时忘却眼前烦忧。
“这道荷叶粉蒸肉是我儿时最常吃的,不知道味道是否有变,阿舟也尝尝吧。”她给姬林舟加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蒸肉,她一身清丽可人的妇人装扮,少了些牡丹花般的瑰丽色泽。
与一身轻简的姬林舟坐在一块极为登对。在旁人看来,两人无疑是一对恩爱小夫妻。
他尝了几口,倒也没觉得有多特别,大概是渗入了太多回忆,孟风眠倒是吃的格外欢喜。
姬林舟见状,便去后厨询问了这道菜的做法和步骤。
“姬小少爷。”
一道女声从斜对面的植林中传了出来。
姬林舟抬眸望去,那女子浑身笼着光,脸上带着怡然的笑意,却掺入了三五分的风尘与世俗的味道。
姬林舟余光环视一圈后,面露不虞,“就你一人?”
“再多个人奴家也不敢给您打招呼。”她笑着,虚伪的像沿路讨食的野狗,见人就不停的摇尾巴。
见姬林舟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只好收敛神态,规规矩矩道,“姓谢的在二楼的隔间会客。”
姬林舟目光也跟着朝上瞟了一眼,日光下睫毛扑下扇形的云翳,也将那双眼瞳映愈发深邃。
“跟在小少爷身边那女子便是谢历城的前妻吗?生得着实貌美,难怪小少爷会如此上心。”她口气有些酸腐,像是相处了许久的恩客,转头恩宠了旁的女子。
即便她从良已经有一段时日,可刻入骨髓的放荡,总能让她在不经意之间显露出风尘味。
“与你无关的事,少打听。”姬林舟虽然笑着,却狭着压迫感宛如泰山压顶。
“奴家明白。”尘玉不敢再妄言。
目送他走进前厅,坐回了同样的位置。
尘玉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孟风眠身上,心中很是费解,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不好好过日子,谢历城在作什么?
不过他不作,哪有她珠翠环绕罗裙满身呢。
就在这之前她还是一直埋怨姬林舟大材小用,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是捞到不少的好处。
思及此,她禁不住多看了孟风眠几眼,她笑得如春花一般暖人心脾,这样得女子往人前一坐,便是诗人笔下流光溢彩的华丽文字,而她大概只是捧弥散在人世间的灰。
回到雅间,她有些魂不守舍。
谢历城也未多问,原本是想她出来撑场面,不曾想她是个上不来台面的,张嘴便是金银珠宝此等俗物,不过三两句话便将自己的过往摊在人前。
谢历城很是气闷,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撩开车帘本想透透气,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人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小口尝着肉饼。
呼吸一窒,心跳不由快了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愈发沉闷。
虽然已和离,可他反而对孟风眠看顺眼了。
他还真是块贱骨头。
谢历城在心里自嘲着,余光正好瞄到有男子朝孟风眠靠近,他想伸出头去探究时,被路过行人遮住了视线。
霎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难不成又议婚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谢历城便好似被人灌了一缸子陈醋,灼得心口难受。
可她一个和离女子,还能找到比自己强的男人不曾?
一想到这个似机会微乎其微,谢历城便又松阔了。
此时,香樟树下的人已尝够了肉饼的滋味,胃口登时便缩小了。“我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