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碗排骨面去。”
“哦。”药童瘪瘪嘴,心念一转,“孟今安如何了?死了吗?”
“休要胡言。”大概是饿了一日的缘故,呵斥的话语说得毫无气势。
药童未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小厨房。
孟今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
夜里下了雨,四周还挂着莹莹水珠,她在榻上怔愣了许久,脑袋空空的木着一张脸。
药童给她端来一碗莼菜粥,“喝完粥回去吧,你好好养身子,我会定时带药去给你。”
她颔首,默默喝了几口粥后,才想起问自己的病情,“我到底怎么了?”
“过度疲劳,先休养一个月吧。”
“一个月?”她喃喃说着,“一个月不干活,我吃什么喝什么?”
药童两眼瞪圆,“我师父已经免费给你看病了,你不会讹上我们吧?”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孟今安嘴皮子不似从前利索,一句话要在脑海中酝酿老半天。
“真麻烦,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言讫,将攥在手掌心的二两碎银子丢了她,旋即露出好似在他身上割了一块肉的表情。
“你们师父待我极好,你可得巴结着我。”孟今安自我感觉良好的一句话,险些让药童喷饭。
正想要嘲讽她两句时,又将她这句话在心里酝酿一番,举止上似乎有差别,可态度上依然不咸不淡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一时觉得烦得很,将脑海里得思绪全部甩掉。
他嘀咕一句,“磨磨唧唧的。”
孟今安眉眼飞笑,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袁博初早就编织好的陷阱之中。
药童送她离开时,她浑身松阔,已经开始幻想和袁博初宛如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不知不觉还哼上小曲儿。
*
眨眼便过了三日。
谢家满墙的蔷薇葳蕤,路过的行人都禁不住伸手探墙折下一朵别在发间。
张君竹翻墙进院时,脚踩在花墙上,辗落的蔷薇花瓣簌簌落下,修长的花枝掠过他的肩头,余留一阵清香。
“小娘们,看老子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扬了扬手中泛着血腥气的黑布包,一脸等着讨赏的模样。
柳漪洛兴致缺缺,对着铜镜托腮自怜。一息后,她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露出不悦和嫌弃的眼神。
张君竹浑不在意,将黑布包放在她面前的,颇有两分得意,“打开瞧瞧。”
柳漪洛看了一眼黑布包,心情骤然变得复杂,她隐约能感觉到布包里面的物件或许与张婆子有关系,倘若真如此,她决计不敢打开。
“不敢?”张君竹歪着嘴,笑很是欠揍。言讫,他自己便动起手来。
黑布包打开,一个掉漆的盒子躺在里头,边边角角有磕碰的痕迹,甚至有干涸的血迹。
柳漪洛心口一提,看着木盒子被打开,两只带着金耳饰的耳朵像玉雕一般归置在里头。
“啊——”她掩嘴惊呼一声,脸色煞白。
“瞧把你吓的,你胆儿这般小,还让老子杀什么人。”
柳漪洛双手按在胸前压了压,旋即镇定道,“在何处找到的?”
“这婆子麻利得很,就是贪心了些,她若是不回头,老子还真逮不着她。”
原来,张婆子已离开了雁都,因为着急的缘故,后而发现自己被同伙算计,心有不甘便又偷摸着回来,想要重新算笔账。
这便被张君竹逮住,手起刀落,确认她断气后,直接抛尸了。
闻言,柳漪洛久久不曾言语。
张君竹抹黑去小厨房拿了些吃食,回来时,柳漪洛依然保持原来的动作半点没有挪动。
他笑嘻嘻的在她臀上用力掐了一下,“我在那老婆子身上搜刮到不少好东西,省点花倒也够咱俩霍霍完下辈子了。”
“你不是要带我去上京吗?”谢宅都是张婆子的影子,她一刻也不想待着。
张君竹穿着鞋躺在软塌上,脚板心随意踩在毯上,“放心,老子可不是那些始乱终弃的坏种。”
他意有所指。
柳漪洛暗暗松了口气,缓缓朝他走去,浑身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躺在他胸口。
“我等不到谢历城回来了。”她原本想效仿唐青葵立个字据,两不相欠,可她有张君竹护着,想来谢历城也奈何不了她。
何况她去了上京,这辈子与谢历城大概是无缘再见了。
张君竹托住她的下颚,深邃的眉眼扫过她的五官,“老子可事先说好了,往后可不许三心二意,要是让老子发现,直接将你丢进窑子里。”
……
*
秋源。
阴雨天里,孟臻被人抬回来了。
连日赶路,风里来雨里去的,他精神也不太好,还带着低烧。
萧筎得知儿子回来了,又见他胡子拉碴黑不溜秋的,在一旁急的又是跳脚,又是嚎啕大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孟臻死了。
她不停的埋怨姬林舟派去的人不够体恤,未能照顾好自己亲儿子,一边又怀疑是不是孟风眠一直在他耳旁吹风。
所有人都被她埋怨了个遍,唯独她自己无半点错处。
孟圣天愁眉紧锁,看着孟臻还在渗血的大腿,担心他会因此残疾。
心中一时好不烦闷,耳旁萧筎的埋怨声,比蝉鸣还要呱噪,他不悦的耸了耸眉,恼道,“闭嘴!”
萧筎跟被扒了毛似的,浑身竖起尖刺,“你个怂瓜蛋子,除了跟我一个老娘们叫嚣,你可还有旁的本事?咱儿子都伤成这般了,你怎不早些出去迎他,但凡你有本事,咱们家也不会是眼下这幅模样。”
孟圣天被她彻底激怒了,一巴掌便拍在她脸上。
她歪倒在地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了好一阵,骤然清醒时,直接冲去厨房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作势要剁了孟圣元。
孟风眠巡声出来时,便看到双亲在斗殴,甚至连菜刀都用上了。
大抵是释然了,她心里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姬林舟见她出来,生怕刀剑无眼将她伤到,连忙将她往屋子里带。
孟风眠却一把将他推开,将手中匕首往地上一掷,“既然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何不公平一些。”
打架的夫妻一怔,目光不约而同的盯上那把还在烁烁闪光的匕首。
几息后,萧筎捂着脸,将怒火瞄准孟风眠。“你爹都动手打老娘了,你不帮忙便罢,还要帮着他来欺负我,你心肝都被狗啃了。”
“孟兄弟伤还未愈,还是先送她回屋修养吧。”姬林舟眉目一凛,打断萧筎没完没了的指责。
萧筎还有满腹的牢骚未说完,本想说家事不容外人置喙,可张了张嘴,对上姬林舟冷冽的眉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反正这家也轮不到她做主了。
夫妻两人互瞪眼后,便压下满心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