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萧筎醒来闹事,又给孟臻添堵。
孟风眠收起内心的感慨,“母亲担心我撺掇你,想要逐我出去,兴许明日我便不在了。”
“她怎么可以!”
孟臻两眼一瞪,心中迟疑一瞬后,心情豁然明朗。
为了不得罪沈轻云,没有什么事是萧筎做不出来的。哪怕看着亲生儿子受辱,她也能无动于衷。
“兄长身上的伤刀刀致命,如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想过后半辈子要如何生活?”
他看起来没有年少时的半分傲气,孟风眠想知道他是否心存斗志,还是想伪装成一只乌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孟臻并未沉默太久,“我累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孟风眠会心一笑,“如此甚好。”
“兄长应该知道,沈轻云还被囚在红枫轩,她那个姘头已被捕,兄长若是想休妻,无人会阻拦,只会拍手称快。”
孟臻不解,“沈轻云的舅舅……”
“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从前见你孤立无援,才敢作威作福,如今形势不同了,他可不会傻到为了维护沈轻云,丢了官职。”
“这……”他心思一转,“可是有贵人相助?”
沈家在秋源作威作福多年,百姓敢怒不敢言,倘若沈家能自食恶果,秋源百姓估计会举杯庆祝。
她颔首,“沈家威风的日子不多了,整个秋源将迎来万里晴空。”
孟臻难以置信,梦里的事居然要成真了。
“眠眠莫不是在哄我?”
“兄长,机会摆在眼前,且看兄长如何选择。”她给他指明了方向,却不打算推他前行。
这一步,需得他自己走出去。
就好似她当初下决心要报复谢历城,纵然走到和离,每一步都稳扎稳打,直到迎着曦光昂首挺胸的离开谢家。
孟臻抬眸看向窗外滚滚黑云,在心中却凝成了一片曙光。
“扶我去见见沈轻云。”
两人走到红枫轩,屋门敞开,沈轻云缩成一团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
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后,才恹恹的爬起身。
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心头猛地一骇,孟臻居然活了下来。
她最后一条路已被堵死,如今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思绪一定,她爬上前,抓住孟臻的袍角嚎啕大哭,“夫君,你终于来看我了——夫君我好苦呀——夫君——”
“夫君,是谁人伤了你,告诉我,我去跟他拼命。”她只打雷不下雨,强行挤泪的表情甚是扭曲。
孟臻实在没有力气,往后退了几步,与她拉来距离。
奈何她成了狗皮膏药。
“来人。”孟风眠吩咐一句,守在门口的护卫便进来将人擒住。
“兄长保重身体,切勿动怒。”孟风眠叮嘱一句,便走到门外。
此时,屋外已开始飘雨。
由修竹林中走出来一道身影,如玉似竹,清雅矜贵。
孟风眠朝他招招手,他撑伞走了过来。
也看到她被扯破的袖口,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穿堂风一过,掩在袖口下的伤,像盘旋的藤蔓,落在她白玉般的手腕上十分突兀。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药粉,均匀的撒在伤口处,“晚上我替你沐浴。”
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孟风眠面上一热,将视线停在隔扇上。
“夫君……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做来五年的夫妻,你也该念念我的好。”他的无动于衷让沈轻云心里发怵。
分明是同样一张脸,可看人的眼神不再软弱,甚至透着一股决然。
这样的孟臻对她来说十分陌生,命运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的好?说说你好在哪里?”
她方才一时嘴快,却也是慌乱的不行,才随口胡诌了两句。
孟臻眸光平静的等待她的回答,越是如此,沈轻云便越觉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盘腿坐在地上,蹙眉思索。
“你想要如何?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莫要以为那姓姬的能一直维护你。乖乖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还能念你们孟家的好。”
她不装了。
以孟臻的软性子,也未必能拿她怎样,何况那姓姬的在有本事也不可能让秋源改朝换代,只要她舅舅一日还在,她就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孟臻冷笑,“和离,似乎太便宜你了,不如休妻吧,你的丑事是兜不住的,搞不好官府会下令将你沉塘。”
看着沈轻云煞白的脸,他又说,“有你舅舅在,沉塘之事大概会缓上一缓,只是你不守妇道,私吞孟家产业的罪责,怕是逃脱不了了,一个被休弃的女子,恐难寻老实人过日子了,以你那一身放浪的皮囊,不知能憋多久,或许勾栏院是你最好的去处。”孟臻无权将她发卖,不过是吓唬两句罢了。
沈轻云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话一说开,压在她心头的分量骤然加重了。
“你想休妻?”
“不可以吗?”孟臻反问,“无子、不守妇道、嫉妒、不侍公婆、盗窃、弑夫足够休你几回了。”
“你敢!”沈轻云磨牙瞪眼。
孟臻呵笑一声,更像是在嘲讽从前一味逃避的自己,“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何不敢的。”
“你那姘头砍伤我那日,遗下一件绣了你名字的小衣,届时证物承上,你们会不会狗咬狗?”事已至此,他男人的尊严不值一提。
“孟臻你软弱无用,到了床上就是一只软脚虾,他可不一样,不知道他多凶猛,一晚上能要得我下不来床,那王元意儿一摸就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如今想来,我甚是回味,不如你将我们关在一起吧,我忍不住想要尝尝那欲仙欲死的滋味了。”
她说着孟臻活了半辈子不曾听过的污秽言语,可他没有像往常恼怒,甚至羞愧,只是麻木的看她一眼,“余下的话,明日官府再说吧。”
沈轻云嗡的一下,没了生机。
“孟臻,求你,求你放我一回。”沈轻云追上去,却被人护卫拦住,随后隔扇又再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