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赵云拍了拍双手，转过身看向秦亮：“你怎么来了？”
秦亮没有回答，而是瞪大眼睛看着那名垂死的匈奴壮汉，问道：“为什么这么对他？”
赵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具赤裸女尸：“我来的时候，他正这样对待一名汉女！”
秦亮看了女尸一眼，顿时破口大骂：“真是畜生！”
他走上前去，重重地抽了那名壮汉几个耳光。
结果，那名壮汉又向下方滑动了一些，把秦亮吓了一跳。
“这些都是什么人？山贼吗？”
“不，他们是匈奴人！”
“那为什么没穿皮袍子？头发也没披散。”
“他们乔装过的，估计想以这种方式掩藏行迹。”
“那就麻烦了！我们正要去和匈奴人谈事呢。你杀了他们的人，不怕自投罗网吗？”
“你不是说，他们很怕护匈奴中郎将吗？如果护匈奴中郎将知道他们做了这种事，难道不会惩罚他们？”
秦亮呆了呆，猛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些家伙打算屠了这个村子，斩草除根。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做的了！”
“没错！他们正是打算这么做！”
“幸好你来了。”秦亮摇了摇头，“若按公孙康的意思，这村子里的人全都会死。更可气的是，凶手还会继续快活！”
赵云看得出来，秦亮也对公孙康十分不爽。
当然，也是在赵云面前，秦亮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
由于两人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沿途经常在一起聊天。
这么多天下来，都已经把对方当成朋友了。
秦亮，是赵云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交往的第一个朋友。
“我身上沾了些血，去洗一下。你帮我打扫一下战场，行不？”
赵云用的是征询的语气，身体却很诚实。
已经转身走向远处。
“好。”
秦亮应了一声，就四下扫视起来。
赵云来到村中的水井旁。
他从水井里提起一桶水，先是牛饮了一阵，然后脱去外衣，将剩下的水从头顶浇了下去。
擦洗了身体，又把血衣简单洗了洗。
等他再次找到秦亮，看见秦亮正蹲在地上，用一个土块，在一个胀鼓鼓的皮囊上面摩擦着。
“元明，你在干嘛？”赵云好奇地询问。
元明是秦亮的字。
这个时代的大家子弟，往往都有字。
而且，一些人很小就有了字。
秦亮扔掉手中的土块，起身笑道：“想把一个标记打磨掉。”
他一边说，一边将那个皮囊递给赵云，并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几何图案，由黄白红三种颜色的兽皮缝成。
“经过下一个城池的时候，就换个袋子吧。这东西好虽好，但这标志实在太明显了。”
赵云抬手接过来，解开袋口的皮绳，便见满眼金光。
皮囊里面，竟然全是金银。
其中一些首饰上面，沾染着发黑的血迹。
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就是这群匈奴人作恶多端的罪证。
“谢谢！”
赵云向秦亮致谢。
原主太穷，身上只有十几个铜子。
这是他一直没有离开使团的另一个原因。
没钱，寸步难行！
这一个皮囊，倒是让他脱贫致富了。
“那些马儿更加值钱，可是……”秦亮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赶着那些马儿去卖，有可能落入匈奴人眼中。毕竟，这里距离匈奴右部，已经只有二百多里了。”
赵云将那个沉甸甸的皮囊绑到自己的马背上，微笑道：“没事，有这些财货，我已经心满意足！”
秦亮迟疑一下，换了个话题：“子龙，你其实不该与公孙康吵起来，他爹是公孙度。在幽州，公孙度的影响力很大！若是公孙度说一句话，你的功劳说不定就没了。”
赵云听到这句，心里顿时有些火大。
他强忍怒意，淡淡道：
“功劳没了就没了吧！
我独闯敌营搬救兵，本也没想要多大的功劳！
当然，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就对这个朝廷彻底失望了！
我的敌人，也将承受我无底限的报复！”
秦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二人沉默地向前走着，心中都有一些心事。
村中那些被点燃的房子，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灰烬和焦黑的木桩。
尸体和血迹东一处西一处，没人收拾。
活人不知去哪里了，使得这村子显得格外安静。
“人呢？”赵云向秦亮询问。
秦亮一拍额头：“他们想感谢你，都在晒坝那边。对了，所有的马儿，也被他们牵到那边去了。”
赵云点点头，走向村中的晒坝。
转过一处屋角，他就看见了五六十个人。
男女老少，一起站在晒坝里。
站在前面的，都是年纪偏大的人。
最前一个须发皆白。
旁边的树干和木柱上面，拴了约莫二十匹战马。
眼见赵云来到近前，为首的白须老头噗通一声跪下，颤声叫道：“恩公，请受……我等一拜！”
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道：“恩公！请受我等一拜！”
秦亮及时反应过来，跳到一边去了。
赵云连忙上前去扶那个老头，嘴里道：“诸位快快请起！”
此时。
赵云的心情有些复杂。
出手相助，只是因为他有能力做这件事。
这件事对他来说，几乎就是举手之劳。
杀掉那些匈奴人以后，他那颗愤怒的心，基本上就平静下来了。
现在他才意识到，有能力者的举手之劳，对于那些没有能力者，到底是多么的重要。
他的出手，救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赵云一连扶起几个人，其他人就站起来了。
赵云扫视众人一眼，发现有些人脸上泪水未干，有些人受了伤，身上还沾染着血迹。
他暗自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说道：“那些匈奴人留下了坐骑和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对我没用，就由你们处置吧。”
白须老者连连摇手：“使不得，那些东西太贵重了！”
“我不喜欢说废话！”赵云板起脸，语气严肃，“我只希望，你们村中的长者要凭着良心做好分配的事。要尽量公正，让大家少说一些闲话！”
那名老者认真地看了赵云片刻，一脸决然地说道：“既然恩公执意赏赐我们，我等就愧领了。还请恩公告知姓名，好使我等铭记在心！”
“赵云，字子龙！”
说了这句，赵云走向自己的坐骑。
赵云牵着坐骑在前面走，秦亮紧随其后。
来到村口，赵云这才翻身上马。
村里人一直送到村口，白须老者躬身喊道：“恩公慢走！”
其他村民齐齐躬身，大喊起来：
“恩公慢走！”
“恩公保重！”
“恩公王侯百代！”
“恩公长命百岁！”
“……”
赵云朝后面拱了拱手，就驱马出了村子。
二人出了村子，一前一后地驱马行走在小道上面。
突然，秦亮高声说道：“子龙，我明白了。”
赵云随口道：“明白了什么？”
秦亮道：“偶尔帮一帮穷人，也是很不错的！”
偶尔么？
赵云暗自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大族子弟，骨头里就有高人一等的傲气。
而且，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家族大于国家。
假如赵云非要和他们说，穷人也是自己的同胞，只会惹来他们的笑话。
赵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远处，发现公孙康五人站成一排，正对这边指指点点。
他突然就没了谈兴，打马飞奔起来。
秦亮也催马跟上，迎着逆风大喊道：“子龙，我决定了！以后，我和你一起做好事！”
有人想变善良，赵云决定支持。
“行，希望你坚持得久一点！”
“你看着吧，我会坚持很久！”
“行，如果你一直都能做到，我会把你当兄弟！”
“哈哈哈……”
或许是心中有了个小目标，秦亮的神情有些亢奋。
不过，当他回到官道上，看到公孙康几人的冷脸，好心情就不翼而飞了。
“我先走一步。”
秦亮撂下一句话，就催马跑前面去了。
赵云也没去管公孙康，与秦亮并骑而行。
公孙康目光幽幽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对他的四名亲兵道：“上马，我们跟上去。”
李二虎堪称公孙康的心腹。
看见公孙康的神色，就知道公孙康心中起了杀心。
为了迎合主人，他朝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浓痰，满脸狠色地说道：“大公子，我们绕道去王使君那里，让王使君把那家伙宰了！”
众人目前是在向着西南方向行进，下一站就是阳邑县。
过了阳邑再向西南，就是须卜单于的王庭所在地，祁县。
而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当前的驻地，是在西北面的晋阳城。
要去找王柔，就得绕道。
公孙康瞪了李二虎一眼：“愚蠢！”
李二虎尴尬地笑了笑：“还请大公子指点。”
公孙康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对四人说道：
“我听都尉府的人说，这个赵子龙，也有一些背景。
如果他死在王使君手上，必定有人疑我。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死在异族人手里好了。”
众人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公孙康的意思。
公孙康不但要杀人，还要维持自己的名声。
由于公孙康和王柔有关系，他有机会驱使匈奴人，让匈奴人杀掉赵云！
只要此行的事情做成了，到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替公孙康说话。
赵云哪怕出身于世家，也是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