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
赵云进入安夷县的县城之中。
他并没有前往县衙居住,而是在安全司提供的一个民居之中住下。
至于那些士兵,则是为防万一,暂时接替了城防军和巡防士兵的工作。
肖林快步跑过来,向赵云汇报了情况。
他们突然出现,把安夷县的县令等官员全都控制住。
随后,他们把各官员隔开,亮明身份进行问话。
“这是问话记录。”肖林递给赵云一个小本子。
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信奉的是听令行事,不管其他。
所以,他一个字都没评价。
赵云微微点头,拿过小本子翻看起来。
半晌之后,赵云暗自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不是恶势力团伙打算颠覆夏国政权。
绝大多数官员都因见识有限,只知埋头做事。
对于问话内容,完全是懵懵懂懂的。
主要问题出在本县县丞身上。
此人名叫周显,是汝南周家的庶子。
周显不蠢,但绝对坏!
据他交待,他就是为了报复。
原因是——
他觉得自己是被骗来的,本就心不甘情不愿。
后来因为对夏国新政发出反对声音,他的好友都被惩罚,有人甚至落了个终身劳役的重刑。
他那些好友包庇了他,使得他逃过了那一次的审查。
但他也由此心生愧疚,决定做一些事情出来,替那些好友“复仇”!
到了安夷县,他就拉拢一些小官,把那个泥腿子出身的县令架空了。
然后,他就开始征发劳役,抢夺百姓粮食,还说这是夏国官府的意思,引导百姓仇视官府。
修路之时,他把百姓朝死里使用,还不给他们吃饱,至今已经累死了三十余人。
……
赵云看着小本子的内容,脸色渐渐冰冷。
看完之后,他抬头问道:“这些东西验证过了吗?”
肖林认真答道:“我和本地安全司的主事确认过,属实。”
说到这里,肖林略一迟疑,又道:“安全司的人知道这些,但习惯性的相信了官员。或许,安全司的人还需要学习,加强判断能力。”
后面这一番话,肖林本来可以不说的。
但是,出于对本国的热爱,以及心中那压不下去的热血冲动,让他突破了自己的谨慎性格。
他的这些话,可以视作是对安全司能力的置疑,甚至是对安全司的攻击。
说完之后,肖林就变得紧张起来,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赵云却没有喝斥他,反而眼神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这样吧,你回头仔细理一下思路,把你看到的问题写下来,然后直接交给我。”
肖林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一个立正,欣喜地应道:“诺!”
赵云沉思片刻,又对肖林说道:
“组织一场公审,对周显判以腰斩之刑。
其余有意为恶之官民,判终身劳教。
不明真相,但跟随为恶者,劳教1~5年。
以此为参照,余罪从重处罚。
对了,当众宣布对死难者家属的补偿,连续补偿十年。
就这样吧。”
肖林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赵云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抬头仰望着绚丽的晚霞,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大约可以猜到,周显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周显站在世家豪族的立场,视夏国为敌人!
他想以力所能及的方式,挖断夏国在安夷县的统治根基,并为夏国埋个大雷。
只要他在这里为官一年,甚至只需要半年,这片地方就彻底烂掉了!
到时候他一走了之,夏国却要头痛无比。
周显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赵云会亲自发现这个问题。
事实上,如果周显进入正常化的夏国郡县当官,多半是早就暴露出来了。
因为!
夏国执行的是大官府策略。
所谓大官府,就是官府管天管地管空气。
连老百姓正在想啥,将来要想啥,他都要管!
相对来说,大汉朝廷则是小官府。
朝廷政令,到了各个郡里就影响力不大了。
各地的贵族和士绅,事实上掌握着当地百姓的一切。
具体而言。
夏国的州郡县三级主要官员,都是没有军权的,这就让他们成了没牙的老虎。
然后,他还没有财权,没有刑法权,还受侧面监督。
州郡县三级的官员的职能被分得很细,具体官员一半是对各地的主官受责,一半要对本系统的上级官员负责。
比如,
州郡县的监狱,其实都是中内监狱系统的下属分支。
因为分处各地,也会受到当地的主官的监管。
如此一来,各地监狱主官,都是接受双重领导的。
监狱主官再想为所欲为,比如把囚犯弄死在监狱里,那就很难遮掩。
到了最基层的村级单位,夏国设有五名村官。
分别是:
村长,邮差,宣讲员,治安员,税务员。
邮差负责把朝廷政策和时事报纸等送到村中,副业才是给百姓送信。
宣讲员讲解朝廷政策,副业是收集百姓生活状态和民间意见。
治安员负责处理村中的鸡毛蒜皮。
比如谁家丢了鸡,谁和谁打起来了,都由他去处理。
税务员负责收税,副业是监督和汇报邻村的税收情况。
这种官府结构,会导致夏国朝廷对民间的掌控力达到可怕的程度。
其间的官员想要搞破坏,也是相当困难的。
除非,出现了窝案,也就是集体犯罪。
赵云先前有些担心,就是在担心大批官员牵涉其中。
了解了整件事,他才发现自己只是虚惊一场。
之所以让周显做成了事,主要还是本地乃是新得之地,又真的十分偏远。
一切草创,什么规矩都没有,周显这些人反而成为了立规矩的人。
如此一来,周显当然有机会夹带私货。
次要原因是安全司的本地主事能力不足,或者渎职。
总之,安夷县的安全司主事,必定要接受安全司系统的审查。
如果他真是渎职,他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轻则长年劳改,重责人头落地!
静静地沉思一阵,他返回屋里,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写出来,用飞鸽传回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