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不由得面色一沉,勒住了战马。
此地距离码头驻军很近,如果对方属于敌人,他只能后退一步,率领码头上的驻军与之作战。
不过,当距离近了些,赵云就放下心来。
对面的骑兵约有三百,全是禁卫司将士打扮,为首的乃是禁卫司司正——史阿。
史阿左手抓着马缰,右手握着出鞘的利剑,眼睛四下观瞄,一副全力警戒的架势。
显然,史阿是在为身后之人开道。
而在史阿身后,一匹枣红马上,骑着一名个子娇小的少女,不是罗秀儿是谁?
罗秀儿身旁也是个小个子骑士,正是孟均。
其余卫司的将士个个刀枪在手,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模样。
赵云轻轻一夹马腹,迎上前去。
史阿在相距赵云二十余步就勒住马缰,收起宝剑,朝赵云拱手道:“大王,属下受王妃之命,前来这边接应您。”
赵云微微点头,继续驱马上前,来到罗秀儿的坐骑附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很紧急吗?”
罗秀儿正在上下打量赵云,闻言立即摇头:“我听孟均说,大王早就来了这边,就想过来看看。”
赵云从罗秀儿眼中看出了担心,知晓罗秀儿肯定还有事情不便当面细说,就点了点头:“回王宫。”
罗秀儿立即去拉马缰,试图让马儿调转方向。
赵云轻轻笑了笑,展臂一捞,就将罗秀儿拦腰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身体前方。
罗秀儿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一双小手扶在身前的马鞍上面。
去年四月到六月间,罗秀儿跟了赵云以后,一直就是这样与赵云赶路的。
本来,由于张松和向青等人的叛反,罗秀儿心里紧张得不要不要的。
但当她重新坐在赵云怀里,心里顿时感觉无比踏实。
她下意识将后背向后面轻轻靠着,如同背靠着一座巍峨雄伟的大山。
赵云刻意压住马速,使得整支队伍以不紧不慢的速度从街道上走过。
并让尽量多的路人看见,他这位大王是不慌不忙的,还有心情搂着王妃呢。
他注意到,路人们原本的神色颇为紧张,但在见到他以后,马上露出了轻松神色。
有路人远远地向赵云鞠躬作揖,赵云也向对方微笑示意。
随着赵云一路走过去,原本有些骚动不安的民间气氛,迅速平息下来。
茶楼酒馆里面,再度变得人声鼎沸。
“我就说嘛,没有什么大事。”
“不是没有什么大事,而是大王出现了,牛鬼蛇神完蛋了!”
“对,是大王镇住了那些想干坏事的蠢货!”
“我早就说过,那些人是没有好下场的。等着看,大王一定会收拾他们!”
“没错,我翻遍大王所有的原话,硬是没有看出要‘苦一苦’百姓的依据!大王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大家继续吃苦。”
“咦,你说那种话,是想和张松大人作对吗?”
“还叫张松大人?我呸!你不知道吗,张松已经完蛋了!”
“怎么回事,赶紧说说!”
“我刚才从那边过来,亲眼看到有人把张松打晕,就那样拖着走了!”
“是吗,张松完了,实在是太好了!”
“我也看不惯那张松,写在报上的文章全是让大家吃苦。他还弄出那什么‘苦干碑’,结果搞出好多无法无天之辈!”
因为有人传出了一引起劲爆的内幕消息,城中的茶楼酒馆很快变得人满为患。
继而,街头巷尾,也有许多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听说张松一伙人倒了霉,许多人都是奔走相告,喜形于色。
人们不知道!
这一切,都是海棠在后面推动,并有安全司的积极配合。
海棠长期掌管宣访司,已经对舆论控制有了很多心得。
她很清楚,张松这件事相当不小。
若是让人们自发去猜,可能会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
而人们往往不会相信最理智的流言,而会相信那种最不可思议的,最劲爆的。
为免落入被动的境地,宣访司必须主动出去放出流言。
等到宣访司放出的流言成为民间的主流声音,大局就已定了。
在此过程中,安全司会严密监视着民间舆论,防范有坏人故意制造对官府或对赵云不利的流言。
此时是夏历12月27,再有四天就过年了。
随着年节的临近,一些工厂更加忙碌,一些工厂则是早早地给工人放了假。
因此,枹罕城里的闲人很多。
茶楼里和酒馆里都可以听评书,就成了闲人们最爱去的地方。
基本上,每座茶楼、每座酒馆,都是人满为患。
某茶楼的二楼,一名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露出满脸神秘之色,小声对同桌的三名茶客说道:
“我听说,张松之所以倒霉,是因为他惹怒了大王。
他如何惹怒大王的呢?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据说,某个王妃与张松交好,关系不清不楚……”
同桌的茶客之中,有一人身形略显肥胖,正是便服出来喝茶的大商人糜荣。
糜荣此时已将全家至亲搬来夏国,对于夏国的认同度相当高。
他突然一拍桌子,对尖嘴猴腮男子喝道:“你住嘴!”
尖嘴猴腮男子闭上嘴巴,疑惑地看向糜荣。
糜荣直接站起身,冷笑着看着尖嘴猴腮的男子:“你想败坏王妃的名声,是何居心?”
“哎呀,我和王妃无冤无仇,怎么会败坏王妃的名声呢?”尖嘴猴腮的男子露出被冤枉了的神情,“我也是听人说的,我也不相信呢。”
同桌的另两人连忙起身,想把糜荣劝住。
糜荣深深看了尖嘴猴腮之人一眼,突然向四周高声喊道:“请问,这里有安全司的人吗,有人正在败坏王妃的名声!”
角落里一桌,坐着两名青年。
一人年纪不到二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服。
另一人年约二十五六,一只耳朵没有了,脸上有一条可怖的刀疤,同样穿着洗得发白的军服。
给外人的感觉是,这是一位现役士兵正在和退役的残疾战友述说往事。
出于对有功将士的尊重,就没有茶客过来与他们拼桌。
事实上,这两人都是安全司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