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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半天忙下来,蔡静涵只草草在酒席吃了几口菜,沾个喜气后,便以身子乏累为由,先行离开。

这幅身子骨,到底是垮了,经不住这么折腾。

蔡静涵强打着精神回了府,一躺在床上便忍不住舒服地呻吟出声:“我休息一会,若是有什么事,叫醒我便好。”

“是。”阿珠细心地将被角塞好,重新换了炭火,这才退下。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厨房的灶台上正温着姜茶,暖意哄哄。

而对于陷入梦乡的人来说,簌簌的雪声真是最好的安眠曲。

灶台上的姜茶换了几趟,苍白的天空也逐渐暗沉。

一抹纤细的身影,顶着宽大的斗篷在漫天雪花中出现落蕊院门前。

她递出一块手牌,很快便被人引入院内,由阿珠亲自接待。

屋里蔡静涵方醒,在阿秀的伺候下用了一碗姜茶后,便唤人进屋说话。

“苏嫔今日在淑贵妃宫中说话,突然摔了一跤,小产了……是位皇子。”

苏嫔,没错,就是那位常在。

那一位也是有本事的,竟然在大年初二那天真得说动了皇上,给她晋了位份。

蔡静涵活动了下身子,懒散道:“真是毁了这么好的日子。”

隔着屏风,那女子低着头继续说:“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淑贵妃,但是皇上还是罚了她在宫中思过一个月。”

蔡静涵穿好衣裳,在阿珠和阿秀的搀扶下坐上轮椅,言语间尽是冷淡:“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骨肉,这说不要就不要了,苏嫔倒也是个狠心。”

“后面的事情就按计划执行吧,我只要苏嫔在宫中蹉跎而亡便好,莫要取她性命。”

“是!”

“回去吧,回头我会让太子殿下给你赏赐的,后续的事还要劳累你们了,阿秀,去送一送这位姑娘。”

看着阿珠心灵手巧地将她的头发盘起,她顺口赞扬道:“今天的发型倒是以往没见过的,挺不错。”

里间人此时的谈话不过是寻常闺中女子的话题,仿佛之前每一句都充满着算计的话语,不曾出现过。

女子从太师府侧门而出,看着房檐略微积下的白雪心头叹然:若不是那双腿……真是可惜了。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女子入了一处无人小巷,抖了抖斗篷。

下一秒,消失在巷中。

雪依旧下着,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蔡静涵好奇地欣赏着铜镜中的发型,等到阿秀进了屋,将人招到跟前,这才开了口:“最近也是辛苦你们帮我保守这件事了,毕竟有太子帮忙,这事也无需牵连到我爹娘,他们只要看着朝政中不安分的人就行……”

说话间,她抬手点了点多宝匣中的一支粉色玉石雕刻而成的牡丹发簪,示意阿珠给她戴上。

“等到事情了结,我想去国隐寺为爹娘和太子祈福,你们若是有事记得提前知会我。”

阿珠和阿秀轻声应下,到了点,两人让厨房上了晚膳,太师和乔氏仍未从宴席回来。

夜里蔡静涵在灯下翻看着太子之前送来的孤本,里面当真是什么都有。

这眼下瞧着的,正是有关民生国策的书,里面记载的历史上出台的国策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等待前面打发人来说,老爷和夫人回来了,蔡静涵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书,准备洗漱歇息。

只是那小厮并未禀报说,同来的还有太子殿下。

那一夜,太子与太师在书房秉烛夜谈,直到天际泛着白光,太子才从小门出了太师府。

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朴素的小马车,只是太子走到马车下时,突然停下,冒出一句话,激得跟在太子身旁的弘盛瞬间清醒了。

“你说,这个点,我小师妹歇下了吗?”

弘盛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心中半是疑惑半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有些不妙,只是口头上答道:“现在应该刚到丑时,正常人,都该歇下了。”

像他们这样,真不正常。

弘盛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嘀咕着。

“你们在这里候着,本宫稍后就来。”

弘盛抬起头,正要问自家主子去哪儿,可身边早没了身影。

罢了,主子的行踪,不是他该过问的。

幸好眼下还在下雪,就算主子不小心留下踪迹,明日一早也得被大雪覆盖了。

而此时的太子呢,他正小心地躲开太师府中巡逻的守卫,悄悄潜入了落蕊院中。

忙碌了一晚上,他的精神早已疲惫,嗅着暗夜中的梅花寒香,仿佛浑身的疲惫得到了舒缓。

下午听着自家探子递来的消息,他心中便念着要来这里同他小师妹商讨后续。

原本想着早些回去休息,可这心思挂念在心头许久,他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尽管现在小师妹早已睡下,没人同他商讨事宜,可他还是在这个时辰情不自禁地溜了进来。

他从梅树上折下一段枝丫,抖了抖雪花,放入袖中。

对于今晚的行为,他没有丝毫地歉意或羞窘。

正相反,太子殿下依旧觉得,他这个决定简直不能更英明。

眼下他小心地捏着袖子,浑身舒畅,甚至觉得再同太师商讨到天明,也是可以的。

而另一边,弘盛在马车上等得,差点在冰天雪地里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他家主子想起来回府,弘盛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只是主子手里的那支梅花哪来的?

他瞪大双眼,心中低声呼喊着:主子这是真去偷香了?!

——

翌日,太师一家难得聚在一起用了午膳。

“最近几日,你们娘俩安心在家里待着,先不要出门了。”

蔡静涵同乔氏均是抬头看了眼专心用膳的太师,随后也继续用膳。

不用猜了,定是要出什么事儿了。

正巧昨日的雪还需些时日才能化去,蔡静涵本就不打算出门,她那本国策书正看到讲解如何在天灾下安稳朝野,她准备读后好好同阿秀解释一番,也让她放宽了心。

午后,蔡静涵坐在屋中,屋里刚刚通过风,眼下只余书桌前的那扇窗户还开着。

她借着光,躺在软塌上,身后靠着乔氏亲手给她做得靠枕,手里拿着书,小桌上摆着些许蜜枣。

小日子过得是相当舒服。

可今日注定是不得闲了,蔡静涵听着前门小厮的通报,心下诧异,连忙起了身,让阿珠阿秀给她整了整头发,理顺衣裳,去了外间。

这几天不是要出事了吗,怎得太子还有空往她这小地方跑。

她心下嘀咕,却也不打算问出来。

没有片刻,太子在门外解下斗篷进了屋,抬眼间就看到裹成一团的小姑娘。

太子站在门口的炭火盆烤了会,才走到蔡静涵的对面坐下,端起阿秀倒得热茶,驱散寒气。

“瞧着你今日气色不错。”

蔡静涵手里揣着汤婆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没了烦心事,又整日好吃好喝的,我的脸都圆了一圈。”

太子认真瞧了瞧,笑着说:“是圆润了不少。”

“不过胖些也好,看着喜庆。”

太子这话一出,正要出屋子的阿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蔡静涵暗暗磨牙,真不知她是该夸这人用词“讲究”,还是直接把人赶出去。

“太子殿下公事繁忙,想必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吧。”

是的,蔡静涵还是决定委婉地将这尊大佛请走。

可偏偏这人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为自己添了杯茶,悠闲道:“不忙不忙,喝茶的时间还是有的,太师大人最近忙于政事,再加上……小师妹如此挂念本宫,本宫定要替太师大人多陪陪小师妹才是。”

蔡静涵气得仿佛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以往怎得没发现这太子殿下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曲解人话的功夫,太子殿下当真是使得炉火纯青。

瞧着眼前小姑娘不似以往从容淡泊的模样,太子心中甚是愉悦。

也不枉他忙里偷闲,特意跑来一趟。

“这几日,让你的丫头守在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不是什么大动静。”

蔡静涵眨了眨眼,显然是没想到太子话头跳得这么快,她说:“我以为会是您弟弟的事情……”

话刚出口,蔡静涵心头一跳,国事不可妄议。

太子看着面露忐忑的姑娘,安抚地笑着,竟是回答了她的话:“再等等。”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侧着身道:“小师妹要多保重身体,本宫就告辞了。”

蔡静涵目送太子离去,心中却在想着方才谈论的话。

既然这次变动,不是处理贤王……

那是因为什么呢?

蔡静涵枯坐半日也没想出些头绪,索性将这件事抛在一旁,反正与她无太大关系。

太子和她的太师爹爹,会处理好的。

她重新拾起丢在一旁的书,继续看着。

有这等空闲的时间,不用来看书,真是浪费了。

这太阳高照,照得人间繁华,却没有丝毫暖意。

等到朝廷中所谓的事情结束后,一批官员下马,朝中势力发生了转变,而百姓们依旧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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