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惩罚意料之中的严重又惨无人道。每次这个时候，苏念都会觉得蓝火一定是一个心理变态。但这次除外。
她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希望蓝火给她的惩罚再重一点。或许只是想要通过痛苦来麻醉自己的神经，或许是心里作用，想着用这样的方式能够减轻一点自己对Leo和二姐的愧疚之意。但她也明白，这些都是无用之功。
二姐的惩罚没有她那么严重，也没有那么繁琐。苏念知道，二姐没有太多时间来浪费在训练上面。教官说过，惩罚就是另一种训练。
三天后，二姐和Miles一起去南非出任务。苏念继续在组织的小黑屋里接受惩罚，每天不分昼夜的训练。什么时候把设定的训练量都做好了，门锁就会自动落下，届时她就能出去了。在此之前，谁也见不到，谁也不能见。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连二姐的死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组织的气氛一如往日，但纵使再怎么掩盖，那些人看到她时候那个眼神里藏着的千百种情绪，都是无论如何掩饰不了的。那些可惜可怜，嘲讽冷笑……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件事是关于她的，并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蓝火的惩罚就好了。可那终究只是自己美好的想象。
她压下自己心里的疑窦和所有不好的感觉，先去看了因为她重伤的Leo，他看起来好多了，脸色也和正常人无异。虽然仍旧躺在病床上。
苏念敲敲门走了进去，女人正在给他换纱布。伤口十分狰狞，红色还没有完全褪下去。也不知道缝了多少针，光是看着就觉得后背一阵刺痛。
“恢复挺好的？”话说出口，却还是不痛不痒和的问切，像是再普通朋友一般。
Leo倒是根本没有在乎她的语气。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现在这个时候，更不会计较。
“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笑着问。
苏念自顾拿了个苹果吃，捞了个椅子坐下，“刚刚。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你。”为了表示对他这件事的重视，她特意把第一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果然，Leo听了她的话之后神脸色越发的明朗。眼中异样的情绪也直接被压了下去，谁都没有发觉。他指了指旁边的柜子，“里面有零食，都是他们出任务带回来的，打包好了，就等你拎走。”
苏念不由得挑了挑眉，“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这种事？”
“这种事是什么事？”Leo一本正经地看向她，“你的事在我这从来没有大小之分，一直都在第一位。”
“咳！”对于Leo连草稿都没打的扔出这么一句话，苏念咳了声，顿时没有了下句！大脑一瞬间卡壳，平常伶牙俐齿的劲儿瞬间就没了。
Leo倒是难得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微动。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满是笑意地看着她，带着数不尽的温柔。
苏念被看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顿时有些气了。瞪起自己的那双大眼睛，瞬间恢复了泼辣本质！
“你丫再贫一句，信不信老娘踹死你！”说着手里那半个苹果就扔了过去！
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可能把Leo降住？他一把接住苹果，稳当当的。然后眉目含笑地看着苏念，“你踹我肯定不还手。”说着毫不避讳地把她剩下那半个苹果很吃了。
苏念看他这不要脸的劲儿，心里又是气又是火烧火燎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懒得跟你说，老娘撤了！你自己呆着吧！”
她不耐烦地扔下一句，转身拍门离开。噼里啪啦的，动静着实不小。
“还是那样。”给他换药的人无奈地摇头。
Leo笑笑，“可不。一直都是这样。挺好的。”
“她看起来还不知道苏香的事。”那人说。
Leo脸上的笑明显有些发僵，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苏香的事毋庸置疑她肯定还知道，否则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这种情绪。可这种事本就不是秘密，根本不可能想着能瞒过谁。而且以蓝火的性格，他一定会让苏清河和苏念一组，接手调查这件事。她很快就会知道。
“Jon那边有什么动作？”他问。
那人摇摇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怎样怎样。不过自从任务回来之后，皎月变得怪怪的。”
Leo奇怪地看向那人：“她？”那家伙又是什么情况？
“嗯。很多训练都看不到她，而且也不二十四小时缠在Jon身边了。”
Leo眉头微皱，“那还真是有点不对劲。”如果是其他异常倒还不显。但连Jon身边都没时间呆了，这种行为可是搁在平时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她是在打算什么？
“好了。这两天没什么事可以去外面走走，伤口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记着别剧烈运动就行。”那人说完，转身离开。
Leo把自己的T恤套在身上，走到窗外，看着外面人头攒动的训练场，湛蓝色的眸子有些发深，微微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
Leo说的没错，苏念很快就能知道苏香已经死在南非的事。
她被人出卖了。Miles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至于出卖她的那个人，现在还没找出来，不过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人一直藏匿在组织里面，是某个势力的卧底。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线索能找出来。
苏念一个人坐在树底下，不知不觉过了一个下午，夜幕而至，空气也跟着凉了下来。
Leo通过苏清河找到了苏念，她没有什么动静，跟石像似的被人放在那。然后忘记了把她取回去。夜色越来越深，注意到她的便越来越少。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她似乎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机械似的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眶通红，幸而是夜色，不那么明显。只不过声音却隐藏不住的沙哑。
“你怎么来了。”
Leo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淡淡，“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如果想要找个肩膀靠之类的，我正好就在你身边，不挺好的？”
苏念笑了声，却好像是力气全部被抽光似的。一个笑之后就连最后一口气都不见了。
Leo看着她：“过来吧。肩膀给你靠。”
苏念也偏过头，看向他，“老娘为什么要让你占便宜？”说着竟已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老娘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了，你自己呆着吧。”说罢，大步离开。
Leo看着她高挑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由得笑了。他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在这里的人，是不是时间久了，连软弱是什么都忘记了？
也是。真假都分不清了，哪里还有什么软弱不软弱的。
他顺势躺在了树下，看着满天的星斗。璀璨又华丽，美轮美奂，跟真的一样。
或许，这种虚假的日子，真的到该为它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了。也好让那些不知生死是什么的人，有个善终。
Leo头枕着双臂，闭上了双眼。那湛蓝色的澄澈的双眼。
……
“哥，你说有一天我要是离开你，离开沈风祁，离开青帮，然后去Leo身边，去他的蓝羽帮生活。你会不会想我？”
几年后的某一个傍晚，沈风祁正在厨房研究着晚饭。苏念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脑子一热，转头看向抱着笔记本研究什么文件的苏清河，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苏清河白皙现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清冷的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完全是自动屏蔽了所有声音的状态。
这也没有办法，谁叫她把电视声音开的那么大。
不过沈风祁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提醒了句，“你还是老实在青帮呆着吧，容不下你了。”
“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意思。”沈风祁瞥了她一眼，“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什么意思。”
苏念眉头皱了起来。
苏清河总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总算停下工作看向她，“你们两个不合适。”
“可你们以前不也没说什么吗？”
“以前你也没说真的想跟他在一起。”沈风祁的语气低沉而坚决，“你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你们两个这话说的，他不就是当了几年蓝羽帮帮主，怎么就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苏念有些不满，“你不也是青帮的帮主吗？难道咱们两个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念，我们是你的家人。哪有什么两个世界的分别？”苏清河合上电脑，起身准备洗手吃饭。对于苏念的这些突发奇想，并没有在意。
倒是沈风祁，重新走进厨房炒菜的时候，明显叹了口气。很轻，不着痕迹的。
苏念有些愤愤不平。苏清河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要打算绝食抗议了？”
“哥！”苏念低吼了声。
沈风祁再次端着菜出来，“吼什么！赶紧去洗手吃饭。”
这顿饭吃的气氛有些诡异。并且这种气氛延续了一个星期。
直到一个星期后，三个人被急召回了组织。
苏念终于打算把自己的心意先告诉Leo再说。在蓝火书房外面一边等着，一边把Leo的电话拨了过去。
“Leo竟然带着整个蓝羽脱离组织了……啧啧，真是出乎意料。这下蓝火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Jon和Miles不是都已经被召回来了？他这次估计……”
“嘘！”
苏念愣愣地看着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走开。
然后手机那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