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没事儿,我这么大了你还不放心么?”我笑着掩饰自己的慌乱,进门就把外套脱了,刚准备自觉地去厨房替父亲忙活一会儿呢,结果他老人家早早就把菜备好了,看情况应该是等着我一回来就下锅炒。
“女儿多大都是爸爸的心头肉,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爸爸心里的感受了。”父亲笑着说道,望着我脸上一脸的慈祥。
“那有一天我嫁掉了你会高兴还是难过?”我逗他道。
“高兴,但更多的是难过。”他说。
说完,他一拍脑袋,猛然想起来似地说:“对了,柴悦她爸妈还在宾馆呢,你这一天没回来,我都没说请他们过来吃饭。我赶紧做菜,你去把他们请过来,别让人感觉咱们冷落了他们。”
父亲这一提醒,我心想还真是。连忙重新穿上外套提着包出了门,打车去了宾馆,敲响了她父母的门。
两个淳朴的老人大概也是不知道该去哪儿,居然就这样窝在宾馆里待了一天,真是让我太过意不去。
我连忙把他们请到了家里,从他们进门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他们对柴悦的婆家还是挺满意的。当然了,对我这个小姑子也是挺满意的。
柴悦和伊南已经出发去度蜜月了,因为资金的问题,我们只能把蜜月地点定在了省内。柴悦的父母会在这边住上几天,等柴悦他们回来后他们才起身回家。
于是这几天里,我除了帮父亲忙,剩下便是陪两位老人四处走走,看看他们的女儿下半辈子要生活的城市,也跟他们说了说我们家里未来的情况。
老人们能听懂普通话,但是不好说,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也无法进行太多的沟通,但是我想他们心里是欣慰的。
伊南和柴悦蜜月归来之后,我也该启程回到北京了,这一次心里更加地不舍。我委婉地和父亲说了我想回家发展的想法,父亲立马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他说:“嗯,回来好,是该回来了。”
噢,对了,还有沈如梦。伊南和柴悦之所以蜜月度得这么寒碜,是因为分了一半的旅游经费给沈如梦去海南了。这是柴悦的意思,一来为了向未来婆婆示好,二来是不想自己的爸妈和沈如梦发生任何的冲突。这样一举两得,没有她在,家里一派和谐。
这一趟回北京,龙川提前为我订好了机票,专程陪我一起回北京去。
还是宁波机场,还是同一个候机厅。只是,身边的人不同了。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我不用起早赶动车,再周转到宁波机场。一大清早,就有人开车到楼下等着。
我不用自己提行李,有人早已殷勤地接了过去。
我不用操心航班的时间,有人早已安排好一切行程。
我不用再觉得机场的面条贵了,有人直接请我吃了机场里最昂贵的套餐。
可是,我并不心安理得,反而觉得内心有些微微的不安。
我戴着一顶宝蓝色的小礼帽,正好搭配着我宝蓝色的大衣,里面是一条灰色带着腰链的羊毛长裙,脚上蹬着黑色小短靴,手上戴着一双米色的小羊皮手套,戴着一副墨镜,酷得不行。
龙川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里面是黑色V领打底衫,下身是修身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鞋,同样戴着一副墨镜,同样酷得不行。
按理说我们应该很登对,郎才女貌,一路上虏获无数目光。我挽着他的手,他单身插兜酷酷地往前走,目视前方。
可是,我心里依然有着微微的不安。
“大家都在看我们,感觉到了没有?”龙川自豪地说到。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从高中的时候,大家就总是起哄希望我能和你走在一起。我如果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估计他们都会惊掉大牙。”龙川拉着我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是啊。”我附和道。
“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刚才的饭不好吃?也是,机场的东西都不怎么好吃,等到了北京,我带你吃更好的。”龙川说。
“没有,挺好吃的。”我说。
“不要觉得有压力,我知道我们刚刚开始,你心里还有许多的不适应,不过没事,慢慢就会习惯的。”他又说。
“嗯。我知道。你呢?你不会不适应吗?”我笑着问道。
“不会,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他说。
他说完,扭头对我微微一笑,伸手勾住我的手。登机的广播已经响起,我们走过去,排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他紧紧拉着我,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往前走去。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手牵手登上飞机,我望着窗外的阳光,不由得心里满是欣喜。
原来,这就叫恋爱么?可以放肆地沐浴着阳光,可以放肆地享受着别人的目光,可以无所顾忌地牵手拥抱,累了可以靠在他的肩上,困了可以趴在他的腿上。
嗯,这种感觉,的确不错。
我们到达北京已经是下午了,照样有人来接我们,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费事地坐地铁周转好几趟才到家。一趟车,载着行李和我们,从容地驶向高速。
我和龙川坐在后排,我挎着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他另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穿过枯黄一片的麦田,穿过只剩下树杈的杉树林,一排排刷着白漆的白杨飞掠而过,眼前是一条无垠的柏油路,而我们正行走在路上,不慌不忙,从容淡定。
银色的别克商务车驶进了高速,再驶出高速,穿过城郊,穿过富人的别墅区,一路从荒凉到繁华,再从繁华回到荒凉。最后,车在一连排楼层老旧、尘埃飞扬的老房子下面停了下来,我下了车,龙川也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替我取出了行李箱,抬头皱着眉头望着这栋斑驳破旧的房屋一眼,说:“你要么搬我那里去吧,这里怎么住人?”
“哪有那么娇贵,都住了很久了。”我说。
“和我一起住不好吗?”他问我。
“不想那么快就住一起。”我说。
“好,那你也不能住这里,我给你另外找房子。”他说。
“龙川。”我抬起头,唤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问我。
“你只负责和我恋爱,请别负责我的人生好吗?”我说。
“可是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啊,作为男朋友,我当然有义务让你过得更好。”他不解地说道。
“我不想依赖任何人,让我自己慢慢来,好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傻瓜,你现在有我,就等于有了依靠了,我不想你再这么苦了。”他说完,替我揉了揉冻得发疼的耳朵,又说:“我送你上去。”
“我自己上去吧,你不是还有事吗?”我连忙说。
“那我帮你把行李提上去再走。”他说。
我以为他要自己提,没想到,他直接叫司机下了车提我把行李提上了楼,我们两走在前面,司机提着箱子走在后面。
好吧,有钱人的档次就是高点儿。我心里想,脸上却并未表现。这两年,穷酸的日子已经渐渐把我磨得没了当初的锐气,这种生活于我而言居然不太适应了,就像习惯了平底突然穿上了高跟,各种不得劲。
我打开了门,里面的情况倒是令我大吃一惊。来京之前打小朵的电话是关机状态的,因为这半个月一直微信时不时地联系,我也没有往心里去。
谁知道,此时推开门,家里像是被风刮过一样满地狼藉,抽屉,衣柜,甚至洗手间,每一个地方都像是被强盗搜刮过一样,凡事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彻底搬空了。
我看着这情况呆若木鸡,龙川更是直接被吓到了:“伊北,你走之前都没有打扫房间吗?”
“东西都被偷了。”我手里挎着的包应声而落,我径直走到卧室撕开枕头,伸手一摸,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是惯偷啊,知道贵重的东西一般爱藏在枕芯里么?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好了,辛辛苦苦好几年,这一下算是彻底回到解放前了。
我把枕头愤愤地扔在了地上,龙川跟着走过来说:“被偷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一位室友吗?她人呢?东西就是被她偷的?”
我点了点头,我说:“应该是,她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派出所有朋友,你别慌,我们先报案,都丢了什么?”他问我。
“我的ipad,我之前买的首饰,还有一套没开封的化妆品,我以前买的那些比较贵的衣服也不见了……呵呵,她居然连我最喜欢的抱枕都拿走了,洗手间里让人家代购的洗面奶、面霜、乳液这些都通通不见了,还有我的狗,我的娇娃……”我一边满屋子暴走一边清点着失去的东西,越数心越冷,越数越想生气。
小朵啊小朵,你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你表现得那么桀骜不驯,表现得那么愤世嫉俗,你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我完全蒙了,龙川给我报了警,扶我坐在了沙发上,我喃喃道:“这下好了,过去积攒下来的一切都失去了,全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