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桂只有忍气吞声,将唐律背着来到了大堂,将唐律放下。
太子和唐元看到唐律出来,就急急忙忙过来问候。
唐律翻了一个身,俯伏在地,一边哭泣,一边致谢,说道:“臣何德何能,竟然得幸,蒙太子殿下龙驾,降临这监狱里,这个让唐律身心不安宁,就是效犬马之劳,也不能报答万一啊!”
太子说道:“唐恩公,你为什么这样狼狈不堪?谁将你弄成这个样子?请说说看,孤一定为恩公作主就是。”
唐律说道:“一进监狱,就遭到乐桂欺凌,先打一顿。然后,宋二来到刑部监狱,在大门把守,日夜都不离开,禁止有人来送饭,禁止所有人来探监,家人来送饭,禁止进入,目的就是要活生生将微臣饿死渴死。乐桂将微臣放在监狱最底部,蹲在地上,阴气很大,冷风吹袭,地上十分潮湿,过了几个昼夜,就将身子弄成残废了。现在是半身不遂了。祈求殿下为微臣作主。”
太子听了,立马站起来,呼吸也急促,就唤来乐桂上前,对他痛斥道:“唐主事和你前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咋就没了良心,亏你咋就这么狠心,手段这么毒辣!如果不是孤今天来看主事,差不多你就把唐主事给杀死在监狱底部了!他是奉旨来坐牢的,从今往后,孤将他交给你来服侍,每日三餐,一餐不少,汤汤水水,要齐全周到,如果缺少一样,孤是不依的,一定拿你是问,对你治罪!”
乐桂听了,不敢反抗,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宝丰在旁边说道:“要是我们走了,他两面派,背后又搞小动作,对唐恩公进行虐待、苛刻对待,如果这样了,怎么办呢?为了避免出现问题,有据可查,最好是将唐恩公称一下,看有多重,记录在册子上,带走,交给这厮供养,好好伺候着,如果发现唐恩公被养轻了,就拿这厮过问,唐恩公的肉少了多少,就拿刀割了这厮身上的肉,加一倍,唐恩公少一斤,就割这厮身上的肉,割两斤,以此类推,对唐恩公进行补偿。”
太子殿下点头称是,于是就唤乐桂找来一杆大秤,将唐律称了重量,记录在册,然后又对乐桂吩咐再三。
乐桂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说道:“一定照办。”
太子说道:“如果万一有个闪失,孤只要你的肉,割下来,赔偿给唐恩公就是了。记住了吗?”
乐桂不敢不遵守,马上叩头说道:“遵旨。”
太子吩咐道:“唐元,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可以上前去说说。”
唐元就走到唐律身边问道:“老爷,有什么话要说,让小的带回去?”
唐律说道:“我也没什么吩咐的,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这里还好,不必挂念,不要担心,不要忧虑,时间很快,刑期很快就满了,别的也没什么说的了。”
唐元领命,答应带话回去告诉夫人。
太子又命令宝丰,将一套新衣服交给唐律换上了,然后又叮嘱了唐律几句,就告辞了。
临行,又吩咐乐桂说道:“你只管好好侍候着唐主事,孤五日来给唐主事称一下重量,不要说孤不请自来,不打招呼。孤说到做到。”
说完,才与宝丰骑马回宫去了。
再说乐桂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又不敢向唐律发脾气,只有忍耐,憋着不发,只得将唐律送到官仓里住下来,每天都是好酒好菜地供应,不敢有半点怠慢。他知道这唐律由太子保着,得罪不起。
唐律自从当官以来,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经济拮据,捉襟见肘,还真没好好享过一天福,现在倒好,受到这样的侍候,每天都好酒好菜,像是醉生梦死的生活,好得无比。
他体会到刘禅的快乐,他说:“此间乐不思蜀。”
唐律又想,想起我唐律,在家也不过就是小吏,整天忙得很,每天都有公务缠身,事事都要从心头过,每天都有新的烦恼,新情况,新的任务。
唯恐政事弄不清楚,天天都悬着心,哪里有这样的享受?
今天却产生了厌烦心理,就是讨厌吃肉,难怪说,肉食者鄙,天天吃肉,肉就不香,天天喝蜜,蜜就不甜,也不喜欢穿绫罗绸缎好衣裳了。这个地方真是太好了,恨不得多住几年。
果然五日一次,宝丰公公亲自来问候,并对唐律用大称称一称体重。
不到半个月,唐律竟然胖了不少,暂且不提。
再说宋岩满心期望乐桂将唐律饿死在狱中,借刀杀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通过乐桂替他报仇雪恨。
这一天,忽然看见乐桂慌里慌张地来了,见了面,行了礼就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师爷,太师的计谋又落空了。搞不成了,怎么办吖?”
宋岩听了,一脸茫然,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乐桂就把太子和宝丰到刑部监狱去的事说了,除了重点描述,还就是添油加醋,给了一些调料,说得有滋有味。
将太子爷的生气,还有宝丰公公的狡猾都说了,很详细,怎样到监狱,怎样叱骂他们,怎样勒令供养唐律,又怎样来检查,给唐律用大称称重,登记在册,册子带走了,每隔五天就来检查一次,对唐律进行称重,登记在册,带走。如果发现唐律瘦了,瘦了多少斤,就要从乐桂身上割走双倍的肉,对唐律进行补偿,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了一遍,生怕有漏掉的,说得非常认真。
宋岩听完了乐桂的控诉,他猛地跺脚,气得胡子乱颤抖,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了这个人在朝,我这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呢?必须要想一个计策除掉这个人,他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掉他就会害死我。只要让他死了,我才能站稳脚跟,要不然,就会很危险。要慢慢地将其杀掉,你先会衙署办事,这一次就算便宜他了。以后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乐桂诺诺应答,然后道谢辞别离去了。
宋岩从此更加痛恨唐律,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除掉他,他恨得牙齿都咬碎了,只是无计可施。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元春皇后昭阳宫,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着唐律的安危,担心在监狱里吃不好、睡不好,还受到虐待殴打,不由不为他默默祈祷。
突然有一天,靖嘉帝在宫中用膳,元春皇后就说道:“唐律就是陛下的直臣,敢于说真话,绝对不会欺哄陛下的,在诸文武臣工当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而且又有才华,十分值得人信赖。陛下如果有可能,应给他施加恩典,早点赦免罪过出狱才好。”
靖嘉帝说道:“朕已经对他加恩典了,赦免他死罪,着令刑部监狱对其监禁三个月。等待刑期满了,就给他一个外任的官,这下就没事了。如果让他在朝里,估计宋岩和他势不两立,非打起来不可。”
元春皇后说道:“既然蒙陛下特殊恩典,对其佳恩,三月也是一般,时间不多不少,要是放在春秋倒也罢了,如今天气十分炎热,囹圄更是苦不堪言,陛下一般在这暑天,会宽宥全国囚犯,有这样的旧例,如今,为什么不一视同仁,赦免唐律之罪,释放他,给他自由之身呢?那唐律是知恩图报的人,陛下对他好,他就会永远记得陛下的恩典的。”
靖嘉帝听完皇后的话,点头称善,笑道:“朕当释放他了,爱卿请不要挂心忧虑了。”
元春皇后谢过皇上,这一晚,靖嘉帝宿于昭阳宫中。
次日一早,靖嘉帝就传出一道圣旨,着吏部侍郎前往刑部监狱,特赦唐律出狱。
吏部侍郎捧着圣旨来到刑部监狱,传了唐律来到亭中,然后宣读圣旨。
圣旨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有律,有法必依,有犯必惩;也惟有恩,可原则赦;兹尔唐律,为国竭忠,敢言奏宰相,朕前已赦免。今又复杖打国戚,罪有应诛。朕念尔忠诚,故加格外之施,免其死罪,借杖偿辜,复令监禁百日,以儆效尤。今值三伏之际,暑气正盛,十分炎热,每念坐囚者手足被系,举动维艰,自觉倍刑热苦。故国家定有宽刑之律,每逢盛暑之时,赦免尔罪,皆大欢喜。此乃我国家之特殊恩典。行之历久远。今唐律也在其列。彼是忠臣直臣,更宜特加旷典。兹着加恩赦宥出狱,尔其钦遵,随使来朝,朕另有旨,速赴勿延。钦此!
宣诏结束,唐律山呼万岁,然后就跟着钦使一同出狱,直接来到金銮殿觐见靖嘉帝。
唐律对靖嘉帝行礼二十四拜,感谢陛下赦宥之恩。
靖嘉帝谕言道:“不是朕枉法,执法不严,是每每念及你竭尽全力忠诚对朕,你是忠臣,一心为朕,朕当然倍加爱惜,以鼓励后来者,效仿你的榜样。今天特别赦免你的罪,放你出狱,着令你前往山东济南府,以历城县知县任用。如果你做得好,朕将继续调你入京,进行重用。如今是让你外放任用。你可以即便启程到历城县赴任去吧。”
唐律叩谢龙恩,然后离开金銮殿,不直接回家,而是先去青宫叩谢。
太子很高兴,说道:“唐恩公这次前往历城县,自当多多保重,不过三年后,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唐律就叩谢了青宫太子殿下,告辞,离开青宫,回到家里。
赵月牙一看丈夫回来了,高兴万分,真是喜出望外,夫妻团聚,久别相逢,其乐融融,可想而知。
第二天,太子吩咐宝丰公公给唐律赐予白银三百两,作为赴任之需。
唐律说道:“屡屡承蒙太子殿下特殊恩典,感到深深的惭愧,不能报答,今天又复惭愧领取白银三百两,内心更加不安。”
宝丰说道:“不必介意,咱家太子爷爱你,所以才有这恩赐。恩人到任后,请好好当你的官,为民谋福,这里自然有太子爷给恩人予以照应,放心吧!”
宝丰再三再四地叮咛,然后告辞离开。
过了一会儿,吏部令人送来文凭,唐律就到青宫去谢恩,然后又到吏部去谢照讫,然后就是选择一个吉日出行了。
这一路,只带着唐元、唐羊和赵月牙唐夫人,一共四人。
行李也非常简单,看起来也是很萧条寒酸。
出了京城,就朝着大路而来。
夜里住店,白天行路,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
四个人在路上走,没有人认出来,唐律是出京赴任的知县。唐律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
不张扬,低调,节省,也能接地气。
到了山东道上,唐律就将家眷住在旅店,他也不去报到赴任。
他带着唐元,乔装打扮,成为一个测字先生的模样,一路访察而来,先摸一摸底子,了解一下县里的情况,民风民俗,有什么习惯,先有一个初步的认识再说。
唐律每天就在各个热闹的地方,摆摊测字,唐元不离左右,大概持续半个月之久,他很有收获,竟然访察到好几个大案。
这山东地方上,多聚集有富豪之家。
一般来说,一府之内,必然有千余家土豪富户。都是巨万之富。
山东地气深厚,每次发科,都有高中者,因此山东学子中举的人数,多过其他省份。可以说,山东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在那个时候,在济南府历城县,有一个富户,姓熊名东柳,富甲一方,远近闻名。
这熊东柳却为富不仁,口碑不好,恃强凌弱,以势压人。
他的家族不断扩大,势力也越来越大,对当地百姓变本加厉地欺负。
各个村坊的小农户,更是受他的欺凌逼迫。他不怕小农户怎样,因为他有钱,他能用钱来铺路,他的财可以通神,这是一个,他不怕。第二个,小农户怕他人多势众,因为他的家丁有很多。打架就看人多。谁人多,谁就有胜算。
这个熊东柳横行乡里,目空一切,眼睛都望天上看的,看见小老百姓,跟没看见一样,只当这些百姓就是空气。他有的是钱,财产也有不少,例如他的田地广袤无垠,他的马匹骡子驴子牛羊都成群结队,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