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看了书信,心里感叹不已!知道这熊东柳真是恶贯满盈,必须要查办才行。他想到那关氏一案,是哪个县的百姓呢?料想也一定在济南府内。要慢慢找到线索,应该是可以查找得到的,于是就将书信给收了,藏在身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更天,此时眼皮打架,困意渐浓,就伏在案几上睡着了。
天亮了,家丁送水进来,看到大门还没开,纱窗也没关上,家丁就从窗户跳过来。
只见唐律还在睡,打起了鼾声,家丁看看案几上的书信,都已经乱了,书却码的整齐。
家丁心想:这书信咋就乱了?难道是他翻看了不成?
于是,家丁走近案几,发现书籍堆放得整齐,但是有两封信不翼而飞。
家丁心想:这两封书信,不知道重不重要,如果重要,一定是他拿走了,那还得了?不是要命吗?如果重要,被他拿走,那就要连累到老爷,说不定引来杀身之祸,莫非是这个算命先生给偷了?拿着这书信去举报,就有赏钱的。
想到这里,他就急急忙忙地把唐律叫醒,急切地问道:“先生,你翻没翻阅这些书信?”
唐律说道:“我在案几上推算八字,一直在算,算得头昏眼花,后来实在坚持不了,就随便睡了,一直到快五更天才睡着。哪里有什么书信?真的没见到。我忙得很,哪里有空去翻看你的书信呢?”
家丁说:“你少来这一套。不要欺哄我。那些书信本来放得好好的,很整齐地码放,怎么都乱了?难道是大老鼠来翻动的不成?你说你没看到,我总不信。”
说着,就上来抓住了唐律,揪住了他就往外跑。
家丁紧紧抓住了唐律,一手揪住唐律的胸前的衣裳,一手打开门,就将唐律扯将到了熊东柳的面前来了。
那熊东柳正在书院坐着,努力学佛念经,免得受到折磨,练习打坐,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正在苦恼,如何打坐成功。
突然看到家丁扯着算命的来了。
熊东柳很是奇怪,连忙问道:“这是干什么?你们疯了吗?怎么抓了算命先生?成何体统?怎么不讲一点规矩?”
家丁说道:“他是一个坏蛋!不是什么好人!”
熊东柳问道:“怎么见得他不是好人?不要冤枉人!”
家丁说道:“昨天晚上,大爷好心好意,考虑他不能进城,就在庄院红渠阁居住,让他好好给大爷和大娘等等推算推算,当晚就住在红渠阁里,没想到他竟然把大爷的书信给偷走了,还不承认!想必他是一个坏蛋,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身份十分可疑,大爷可以问问他,了解一下他的来历看看。”
唐律说道:“不要冤枉我!我从昨晚二更就开始推算八字,一直推算八字,忙得不可开交,生怕弄错了。翻来覆去地推算,尽量准确,谁知道半夜脑袋清醒,到了五更天,就糊涂了,沉沉地睡去了。不信,请看案几上推算出来的东西,就可以知道了。”
熊东柳说道:“不管多么会说,巧舌如簧,也经不起搜身,你说你清白,那么就搜身吧,如果搜不到,你没事,可以自由离开,咱们还是朋友,还可以听你算命,如果搜到了,那就对不起了,你说啥都没用,那么,就要按照熊府的家法来处置了。”
说完,熊东柳就命令家丁搜唐律的身,果然,从唐律身上搜出来了两封信。
熊东柳一看那那封信,是非常重要的信,如果这信流落出去,熊东柳的前途算是交待了,身首异处都极有可能。
熊东柳大发雷霆,怒道:“可怜老天照顾,要不然,我就死在你手里了。”
于是就吩咐家丁道:“把这个算命的抓到后花园去,等我来审问审问他,看看他的来历,执行家法。”
众家丁发一声吼,如狼似虎冲向唐律,将其团团围住,然后前推后搡地将唐律拖拉到后花园。
他们来到亭子上,显然,家丁对这里非常熟悉。
到了后花园,然后他们上了亭子。
将唐律团团围住,唐律想要逃走,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见亭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公案审讯用的刑具。
唐律一看,心想糟糕,都怪自己疏忽大意了,今天落在贼人之手,恐怕凶多吉少了。我命休矣!葬送在这厮手上了。
熊东柳来了,坐在正面,吩咐将唐律带上来。
众家丁就把唐律带到熊东柳面前,叱令唐律跪下。
唐律一听,火冒三丈,愤怒斥责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本官来给你下跪?”
熊东柳一听,心里一惊,他明明听到了“本官”二字,分明是这两个,错不了,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大笑一场,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问道:“莫非,哈哈,你就是历城县的县令唐律吗?”
唐律说道:“本官就是唐律,你想怎么样?你敢杀了本县令吗?”
熊东柳一听,腾地站起来,斥道:“畜生!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竟敢来糊弄老子!没说的,哼,今年你落到老子手里,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唐律说道:“我乃历城县堂堂县令,是你的父母官,你敢把本县怎么样?”
熊东柳说道:“哼,你这样的小小的县令,没什么了不起!你这个畜生,算什么玩意?不知道有多少巡按、府县,都葬送在水牢里了。多你一个又何妨?”
于是吩咐家丁道:“把他推到水牢里去,叫他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看他还欺哄不欺哄老子了。看他还猖狂不猖狂了。”
家丁巴不得这样处理,听了熊东柳的命令,立刻执行,将唐律簇拥而去。
过了一带高墙,又走一段路,进了一重小门,开了小门,推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将小门关闭,锁了。
里面黑黢黢的看不见,过了好一会儿,唐律才模模糊糊看到黑暗里有东西,只是分不清是什么,又听到潺潺水声。
原来,这个地方上面是大板,下面是壕沟。
将人推了进去,不给吃喝,断了水米,饿上七天,一定会死。
然后就将尸首推在水里,下面打了密密麻麻的木桩,尸首掉落在水里,被木栅栏拦住,是漂流不走的,就在这些木桩围成的栅栏里,从外面看,根本无法发现。
这个时候,唐律听到小门已经锁死了,自己琢磨:这个地方,根本发现不了,在这里呆着,必死无疑,要想办法逃出去,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想想我唐律,真是命途多舛,几经死亡,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活下去。本来是为民请命的,没想到先搭上了自己这条小命。现在一个人出来,再说唐元哪里知道?谁都没说,就连夫人也不知道我的去向。如果过了几天,衙门内没了县令,他们肯定会上报给上司知道,上司就会派来新的县令来接任。我的夫人家眷怎么办?再说,家徒四壁,没有银子,从哪里弄来银子作为盘缠,让夫人上路回家呢?上司还会说我不肖,竟然逃官不做,在逃避责任。说不定,这熊东柳还不会善罢甘休,要斩草除根,就连家属也要陷害呢,这是肯定的。因为他太凶残了。
想到这里,唐律长叹一声,不觉掉下了眼泪,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唐律一生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这么惨!遭受这样的折磨,真是苦哇!”
他长吁短叹,无计可施,只能靠天了。
他想到连累了家眷,恶人没除,反倒遭受恶人之毒手,没有给百姓造福,反而害了百姓,真是太苦了!
不知不觉红日偏西,然后渐渐落下去,不知道什么时辰,只听得远处钟鼓之声,然后是敲梆子的声音,才知道夜已深沉。
这个时候,唐律已经又饿,又渴,又疲倦,浑身都不舒服,就躺在板子上。
正在朦朦胧胧之间,似乎看到有一个人进来,穿着比较讲究,看起来是一个人物,他开口说道:“唐律,唐律,你不要忧愁,不必烦恼,你快要有出头的日子了。不像我们,这辈子算是完了。我们在这里含冤十几年了,尸身都浸泡在水里多年,还指望着唐律为我们报仇雪恨,入土为安。”
唐律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被害?为什么被害的?可以说来听听,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为你们报仇雪恨,为你们铲除恶人。”
那个人说道:“我是江南华亭县的人,姓向,名剑,字兰佩。被皇上钦点巡按到了这个省。刚刚从京城出来,就在沿途秘密访问,就是微服私访,知道了熊东柳的劣迹斑斑。到了本省,还没上任,就先乔装打扮,混入到这个地方,本来想秘密侦查,找到熊东柳的犯罪证据,谁知道,被他发现,就将我痛打一顿,用尽极刑,然后就推到这个地方,饥渴而死,死了之后,将我的尸体推进水里,屈指算来,已经有了十一年了。现在,我这里有巡按的印信为证,还在怀里。明天,唐律上去后,可以立即前往提督府,禀告提督,请他速派士兵前来,将该庄院围住,先拿了熊东柳,在到这里来搜查,下面一共有武具尸体,一具是太守窦竹理,一具是本县县令盛东柳,其余三具尸体是本县的百姓:一个是因为妻子被熊东柳抢走了,他来寻找妻子被害;一个是因为妹子被抢,他来寻找妹子结果遭遇祸害,最后一个是因为拖欠了熊东柳的米谷,被陷在这个地方。一共五具尸体,不容易发现,难见天日。唐律前途远大,方兴未艾,估计熊东柳奈何不了你,你是他的克星。很快,你就会出去的。”
说完,一阵阴风吹袭,那个衣冠楚楚的人突然不见了,唐律猛然惊醒,才发现是一场梦。
唐律看看四周,啥都看不见,心想:难道我还有出头之日么?梦中所言所语,都像是真的,可能差不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但是,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出去呢?梦能不能变成现实呢?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天地拜了拜,说道:“如果老天爷显灵,请你立即指示我的前面的路途,让我再见天日,然后就回来替冤死者报仇雪恨,替百姓伸冤!”
刚刚祷告完毕,就突然听到一声炸雷,一把巨大的闪电划破长空,照得天地如同白昼一般,立刻狂风乱吹,不一会就是瓢泼大雨,越来越大,就像天上有无数个盆子,一盆一盆往下倾泻雨水一般,一道道电光射进了水牢。
唐律叫道:“天啊,天!你可真的显灵了啊!可怜我唐律今天为国为民,就是不为自己,反倒被关在这里等死。唐律死不足惜,只是还有六个人的冤魂,无法得到伸张,如果老天爷你保佑我唐律,让我出去,离开这牢笼,我一定出去替天行道,将熊东柳绳之以法,为冤死者报仇雪恨,那么,唐律做完这件事,就是死,也不足惜,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红光射进来,接着是一声炸雷,霹雳,打了下来,将那水牢竟然打出一个大洞来,接着又是一道白色的亮光,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竟然将唐律吹出去了。
唐律还在发呆,朦朦胧胧,过了一会,雷声慢慢小了,电光还没停歇,不停闪烁,将夜空照亮,不断有光亮射过来。
唐律彻底清醒了,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水牢里了,借着电光来细看,竟然发现自己在一座危桥之上,自己身在危桥,心想:刚才那雷雨,就是来救我的,是老天爷听了我的祷告,派来雷公雨婆来救我出水牢的。于是,唐律就望空叩谢,然后就冒着雨往前走,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只是冒冒失失,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走着,走着,他听得前面传来敲梆子的声音,仔细一听,是五更天了。
天还没亮,正是熟睡的时刻。
唐律就朝着敲梆子的声音走过去,这个时候,逃离了水牢,捡回一条命,身上衣衫湿透,狼狈不堪,也没什么,只要有命,就有希望。他顾不得那么多形象了。
远远地,他看到了灯光,仔细一瞧,竟然是提督行署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