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辰说程舜受苦,为他感到委屈,明明是升迁了,反而降职了,这官场之中,风云变化,人人前途未卜,令人担忧。
程舜觉得这程大辰在说风凉话,得了好处便卖乖,自己升职了,在隔岸观火,谁知道襄阳的水有多深,谁敢保证程大辰一定做得好呢?
“不敢不敢!这全是仰赖唐律唐大人,他在万岁爷面前,竭尽全力为大人保奏,大人才有今天的升职好事。”程舜说道。
“承蒙唐老爷子错爱,这一次上到京城,一定去找唐大人讨教讨教,希望从唐大人那里学点人生经验,学点为官之道,学习他的刚正不阿、仗义执言,朝廷里不能少这样的人,一身正气,才是国家立国之本,是忠臣,国家才能长治久安。”程大辰说道。
“嗯嗯,依小弟愚见,这次大人进京,还应当拜在唐律老大人门下,一定能够对大人有益无害。另外,小弟初来乍到,对襄阳不是很熟悉,不知道郑驹章家的在襄阳到底怎么样,还希望大人逐一指点指点,不甚感激!”程舜说道。
“说道郑驹章家的,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完的,那郑驹章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他的家族各个指派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欺压官员百姓。纵使不少豪强家奴,给老百姓放高利贷,盘剥百姓,打死人命,如同儿戏,打人是家常便饭,强占百姓妻女,奸淫乡邻,人见人怕。大人官员,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走狗一般,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楚。详细情况,你呆一段时间就全明白了。”程大辰说道。
“啊呀呀,竟然有这等事!程大人,皇上下旨命你速速进京上任履新,大人可记住千万不要依附在郑驹章,免得辱没了唐老先生的一番苦心推荐。”程舜说道。
“岂敢岂敢,绝对不会辜负唐老先生,我绝对不作忘恩负义的小人!大人尽管放心好了!”程大辰说道。
说完,二人就此分别,各自散去,不用多提。程大辰辞别程舜后,就回到自己的府邸收拾收拾即刻进京而去。
程舜看大辰走了,就对衙役说道:“这里叫作什么码头?”
“老爷,这里是官渡西码头。”衙役回答说道。
“今天本厅走马上任履新,需要图个吉利,怎么在官渡西码头?西是白虎吧?不吉利,怎么能在白虎码头上岸呢?为什么不到青龙头上上岸呢?应该在青龙码头的,难道说襄阳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官渡东码头们?”程舜问道。
“禀告老爷,还真有官渡东码头的,一向来走马上任的官府多在东码头的,大概有七八年以来,改作到官渡西码头上岸了。”衙役说道。
“为什么呢?”程舜问道。
“只是因为官渡东码头门内有新造的乳母娘娘的府邸,是奉旨起造的,里面有个郑老太太居住,在那里树立了一块下马碑,就是文武官员到了下马碑所在的地方,就必须要在下马碑处下马。那里有八名太监看守着,手里拿着御赐的五爪金龙棒,十分厉害。 只要看到有哪个当官的到了这里不下马的,就算抗旨不尊,立刻打死,不讲任何情面,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所以,近日,只要到襄阳上任的官员,都从西码头上岸进城,不走东码头。”衙役说道。
程舜一听,哈哈大笑,等笑完之后,才慢慢地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快,到东码头,本厅偏不信邪,不走白虎码头,要走,就走青龙,走东码头,本厅相信东,不信西,西是本厅的克星,必须要避开才行。就将船移到东码头去,从那里上岸,就是走青龙头,不走白虎头。”
衙役不敢违抗,只有连连答应下来,立刻叫船户将船划到东码头,从那里上岸进城。
“本厅要从东码头上岸,左右,在本厅上岸的时候,要放大炮三声,码头放三炮,进城也要放三炮,一炮都不能少,要听到三声巨响。到了乳娘府邸,经过那里也也要放三声炮,另外,还要有敲锣的,锣要敲得贼响,吆喝的声音也要洪亮,吹打的要热热闹闹,要吸引人围观,人知道本厅来的越多越好!如果本厅吩咐的这些事,只要有一件没做好,就要打板子,要重打四十大板,听清楚了吗?”程舜吩咐道。
“清楚了!”众衙役答道。
衙役们听了程舜的话,吐了吐舌头,知道来了一个奇怪的官。
过了一会儿,程舜看到他们还没动,就有些疑惑,其中有人你推我我推你的,程舜感到奇怪,怎么光说不动呢?
刚要开口问他们,其中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跪下来,说道:“禀告老爷,大人的吩咐,小的们怎么敢违抗呢?只是襄阳这里,大人还不十分了解情况。就是郑驹章宰相,他的家人在襄阳,府邸里的人十分厉害,恐怕大人的想法很好,可惜无法办到,因为阻力太大了。”
“狗奴才!简直一派胡言!怎么就使不得了?只管大胆去做,出了事,由本厅负责,你们有什么顾忌的?”程舜问道。
“是,老爷!”众衙役齐声答应道。
众衙役退出后,就开始议论纷纷说道:“列位,你们看看这位爷,初来乍到,就要大张旗鼓,大鸣大放的,还搞九声炮响,多大的来头!这位爷,我看就是买腌鱼去放生——不知死活。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看来,这位爷没吃到什么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没了。真心没遇到这么奇葩的官。
他们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里面有一位年长一点的书办说道:“你们没必要在此议论纷纷,都是没用的,有一千种可能,到最后可能只有一种可能。啥都不用管,只看乳娘府那里的情况就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众人齐声说道。
众人下去安排妥当,程舜接到了刑厅的官印,直接从东码头抬步上岸。
随着三声炮响,众衙役执事顺序排设,整整齐齐,看上去一丝不苟。
然后听得锣鼓家伙锣声鼓声声震天。锣鼓齐鸣,惊天动地,前面有高声喝道之声,如雷贯耳。
到了襄阳城的城门口,又是三声响炮,这次惊动了更多的人。
这一路走到了乳娘府门口,故意放了三声大炮,早已惊动了里面的八名太监,他们立马出来,手持盘龙御棍将其拦住。
“呔!好一个狗官!竟有天大的胆子!难道看不到这里的大字吗?真是有眼无珠!”太监怒道。
这些衙役一看太监来了,手里都拿着棍子呢,吓得不行,赶紧说道:“快,快,快,不好了,不好了,快逃命吧!”
他们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赶紧逃命,头也不回,跑着跑着,觉得不对,有胆子大的,就不跑了,说道:“诸位,诸位同仁,先看看再说,免得以后要担罪责。我们先在暗处僻静的地方看看,看那太监怎样棍打官府的,看看棍打当官的有几种打法?”
他们就停下,远远地,在安全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在看接下来的好戏。
只见那八个太监手执御棍,正要打程舜,程舜不慌不忙,在轿子里轻轻地脱下了大红圆领,露出了御赐许千岁的绿龙袍,只见那五条金龙盘旋遍体。十分醒目。
那八个太监一看,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连忙噗通噗通跪在轿子跟前,嘴里大喊大叫道:“千岁王爷饶命!饶命呐!”
“弄错了,本厅不是千岁王爷,是千岁的郡马!”程舜说道。
“求郡马爷饶命!”太监磕着头,听了不是千岁也和千岁关系不一般,照样哀求程舜饶命。
程舜大笑不止,然后停下来,说道:“你们这群阉狗!下次不可再放肆!否则,下次再遇到本厅一定不会轻饶你们!如果你们再次胆大包天,本厅立刻取下你们的狗头进京!”
“郡马爷!以后再也不敢了!咱家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阻拦郡马爷了!”太监说道。
远远在伸长脖子偷看的那些衙役,看到八名太监平时都是打当官的,一般官员都挨打,这一次却破天荒公开地齐刷刷地下跪求饶,想必这程舜是一个厉害人物!
他们议论道:“伙计们,我们这个本官,可不一般啊!看来是很有来头的,并且看样子来头不小啊!你们看,竟然破天荒地,太监都向他下拜,看样子十分害怕,很显然,是来头不小的官,走,我们都过去,狐假虎威,也不会挨打,不会受罚!”
于是,众衙役继续像刚才那样吹吹打打,吆五喝六,洪钟一样的声音喊开道路,锣鼓家伙敲打得震天响,因为知道程舜来历不凡,也就格外卖力敲打,恨不得将锣敲破,把鼓皮打烂。
这么大动静,早已惊动里面的老太太,好多年都没有谁敢如此喧闹!这些年,都是安安静静的,突然来了这几声炮响,打破了许久以来的平静。
老太太赶紧让人去打探消息,看发生了什么事,来了什么官?
很快,就有人回来报告说是钦差许王的郡马程舜来襄阳府,新官上任,作为理刑来管理襄阳府。
太太心想暗想:丈夫在朝廷里举足轻重,掌握重权,怎么差来一个愣头青来了?这个郡马来这里作官是什么目的?作为郡马,竟然下沉到地方,难道有所企图?看他这样子,一来就放炮,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像是专门来和我作对的!我要小心谨慎,看看再说,看他有哪几样本事。
想到这里,老他太就吩咐家人,不许在外闯祸,平时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都要暂时收敛收敛,不要过分张扬,不要夸张。要不然,会有一些小麻烦的。
至于外面的号灯,也都要收拾回家,不要给人留下证据和把柄。
太太吩咐完了,大家都分头行动,立马收回所有的号灯。
再说程舜离开了郑府,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平桥边。
只见有十余名戴着枷锁的人,那些囚犯一看到新官上任,就特别在意,看到了希望,他们齐刷刷地来到轿子跟前跪下,口里连连喊道“救命、救命、救命的”。
程舜让停住轿子,问那些囚犯:“你们是一些什么人?犯了什么罪?”
“老爷,小的们只是贫穷之人,只因家中的父母年纪老迈,儿女尚幼,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所以就提着小篮或者挑着几斤盐,到各个地方进行贩卖,赚点钱好帖补家用,艰难度日。没想到被盐捕抓获,要解到盐院大人衙门去,每人打三十大板,戴枷锁三个月。这些枷锁,已经枷死了不少人,我等几人想必也难免一死了。所以,今天有幸遇到新官老爷,求大老爷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人,超度我们这些小人的命。大老爷尚且可怜蝼蚁之命,想必也会搭救我们。”那囚犯说道。
程舜说道:“也罢!”
于是他就吩咐左右说道:“把枷锁打开吧!将这十余口盐贩子罪犯全都释放了吧!”
”大人,老爷,这些囚犯都是盐院大人枷锁的,恐怕不能释放,要不然,盐院大人就有想法了。恐怕会兴师问罪的。”衙役说道。
“胡说八道!本厅在此,怕他做什么?快给我放人,出了事我来负责处理。快放人!”
衙役一听,没办法,只有战战兢兢地将盐贩囚徒一个一个释放回去。
“吩咐下去,咱们直接去城隍庙!”程舜说道。
众衙役领命,就到了庙里,里面的当家道人,一听新官上任,就格外来了精神,连忙热情地迎接程舜的到来。
程舜上香完毕,正要从庙里出来,没想到那地方的保甲看到了程舜将盐贩统统地放走了,怕追究责任下来,自己难辞其咎。就立马将新官放囚犯的事,告知了盐院的负责官员。
盐院大人非常恼火,听到这个消息的确令人震惊。就叫来巡捕问道:“那新任的理刑什么?有什么来头?”
“启禀大人,那理刑姓程名舜,是从吏部降职处理的。”巡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