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氏跪下向王氏道谢,王氏连忙搀扶起她来,说道:“婶婶不要这样,这个可使不得,使不得。”
说着,王氏就到里屋内取来白银二十两,交给詹氏,嘱咐说道:“你到家之后,就说将令爱卖给了我们家,得到白银二十两就行了,不要详细说明将香莲给我家做了媳妇。等到丈夫从外地回来后,我们还要暗地里相互帮助的。”
话还没说完,外边的衙役就等得不耐烦了,他催促道:“有完没完?还不趁早去买棺椁寿衣帽,早点办理,早点休息,不要拖累我!”
詹氏回到家里,就将公公入殓,花了一些银子,还有结余,就将余下的银子暗自收藏,随身携带,和衙役一同来到来县衙,到了公堂,刚好遇到县令升堂,衙役就将詹氏母子带上。
那县令是捐纳出身,凶神恶煞,贪得无厌,大声喊道:“治詹氏,你的丈夫作了江洋大盗,竟敢打劫皇杠,胆大包天,你要想从轻处罚,就要老实交代,那些银子藏在哪里了?快点说,从速招供,要不然,大刑伺候!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刑具硬。”
“爷爷啊!小民女世世代代书香门第,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知书知礼,通情达理,因为天灾,学堂解散,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丈夫不得已,才前往山东登莱谋职,作为衙门的幕僚。不成想半路被什么人诬陷,说是强盗,对其屈打成招,肯定是刑讯逼供,丈夫为了保住性命,才被迫胡编乱造一些犯罪事实,纯粹是虚构的,想要避免被打死,留得一条命,以后申诉,还有机会,如果打死了,一切皆休。所以,还请老爷明察秋毫,可以打听打听,小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小民女在家帮人缝补浆洗艰难度日,哪有什么藏匿银钱的事?老爷如果不信,可以随便问问左邻右舍便知。”詹氏说道。
“呔!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妇女!不管你说得天花乱坠,这也是上级的公文,要求追查这笔赃银,要求搜到赃银上交,这事非同小可,不动大刑,看来你是不会招供的了。左右,上夹棍。”县令喝道。
衙役一声吼,就上前,不由分说,就将詹氏给夹了,十指连心,衙役一用力,詹氏就疼痛难忍,叫苦连天,高声说道:“老爷啊!这是莫须有的罪,这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根本没有的事,小民女能招供什么内容?这个不是生孩子,肚子里有,到了时候 ,自然会生下来。现在的情况是什么都没有,这个让小民女非常为难!还望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民女。”
县令吩咐带那小子上来,衙役就出去,带来了德冠。
“小子!快点把你父亲打劫得到的金银珠宝存放的地方告诉本官,快说!”县令喝道。
“老爷!小人的房屋,前后左右方圆不超过一亩地,上面到椽子檩子瓦片茅草,下到地基挖地三尺,都已经搜了个干净,差不多把房子翻了一个个儿,如果有金银财宝,不是早就搜到了吗?哪里还有地方供存放金银珠宝的?”德冠说道。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老娘狡辩,你也狡辩,看来,不打,是不肯招供的了。来啊!左右,将他夹起来。”县令吩咐道。
左右一听,立马照办,给德冠上了夹棍,德冠哪里受过这个苦?立马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县令见母子俩都至死不招供,就叫松刑。
然后命令书吏写了文案,将治玉温家的房屋变卖,变现一些银两,再将詹氏官卖,限定三日内呈缴清楚。
衙役带了母子二人一路走来,沿途以泪洗面,哭哭啼啼,令人动容,路边行人知道这个情况的,都叹息落泪,为他们打抱不平,为县令是糊涂官感到绝望。
原来章廷照素来和治玉温交好,看到治玉温落难,身陷囹圄,打抱不平,就积极帮助,为了避免嫌疑,不打草惊蛇,就先隐退到暗处查看,等待时机。
当詹氏来找他的时候,他就故意隐退,让章王氏来招待。章王氏很聪明,看中了治玉温的女儿,就将她收为童养媳,并附带赠送白银二十两,供她埋葬公公处理后事开销,詹氏很会理财,十分经济处理好公公的后事,面子工作也做足了。大家都交口称赞,说她是个孝顺媳妇。
与此同时,章廷照也派人去探信,看看案子进展。
派去的家人回来报告说道:“县官对他们母子二人动了大刑,上了夹棍,二人都没有招供,县官不得不松刑,然后就要将詹氏发出官卖了。”
章廷照一听,慌了,立马想到一个主意,就叫总管常召和毛召,拿出银子一百两,乔装打扮一下,看上去是远方来的客人,到县衙去买她母子。这样就可以避免将她母子卖给别人。
然后,再赠送给她母子盘缠,让她俩去到枣找唐律唐大人,击鼓告状,必然昭雪,查处元凶,伸张正义。
常召领命,就支取了银两,然后乔装打扮一番,扮作药材商人,到了新野县衙门,申请买下母子二人,县令暗自高兴,原来这么容易赚钱。轻而易举就卖了詹氏母子,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的确让人心旷神怡。
詹氏母子离开了新野县,出了城门,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尼姑庵。
这座尼姑庵是由章廷照援助建造的,里面出来两名老尼姑,将詹氏母子接进去,茶饭相待,虽是素食,詹氏母子都非常开心,觉得香甜,离开牢笼,得到自由,免除酷刑,自己身心都愉悦。
詹氏母子再三再四道谢,非常感激。
等到茶饭已结束,常召和毛召对詹氏说道:“治家大娘!我们二位并非远方来的药材商人,我们其实是章廷照府上的正副主管。因为章老爷不方便出头露面,就派遣小人前来买下大娘母子,救出二位后,还准备了白银二十两,作为盘缠,请大娘前往太平府打听打听治相公的下落,了解一下案件进展,得到准信后,就去找一个人。”
“敢问二位总管去找什么人?”詹氏问道。
“大娘,你们母子二人去找一个大人物。他就是三朝忠臣,名震朝野的唐律唐大人,他可能要去枣阳上任,但是,他先去南京看看,南京是他的老根据地了。那里办事很方便。为了稳妥之计,大娘还是先去南京,到了南京后,就击鼓鸣冤,见到唐律唐大人,治相公就有救了。我们都知道治相公不是抢劫犯,我们敢保证治相公被冤枉,是被屈打成招的,但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唐大人才行。”总管说道。
说完,总管就取出银子,交给詹氏。
詹氏接过来银子,说道:“二位总管,谢谢二位,请二位代我多向章相公致谢,多拜一拜,我们娘儿俩能有今天,全是章相公鼎力相助的功劳,请二位带话给章相公,咱们娘儿俩在今生如果不能报答章相公的恩情,也要在来生一定效犬马之劳,以报答章相公的洪恩。”
“大娘为什么要这样说?不必谦虚,要办的事还不少,大娘在此地歇息好之后,就要奔前途了,一路要多加小心,多多保重,我们就在此地别过,回去向章相公复命了。”二总管说道。
说完之后,二总管就退出去了。
詹氏母子在尼姑庵歇息一晚,天还没亮透,詹氏就起床,二位尼姑诵经做功课,也起得早,给詹氏母子备了茶饭,詹氏母子道谢,然后用过早餐和早茶,就此别二位尼姑,上了路,匆匆赶往太平府。
娘儿俩巴不得飞到太平府,急急忙忙赶路,要去探监,一路奔波暂且不提。
再说那郝阿牛自从设计陷害治玉温,让山霖编造谎言,构陷罪名,说治玉温是土匪头子,抢劫皇杠的主谋。将治玉温下在监狱之后,郝阿牛就急匆匆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奔向山东登莱而来。
他生怕迟了,就贪婪多走路路,谁知道到了一处山林,竟然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天色渐晚,虫鸟鸣叫,山林空旷,回音袅袅,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心里正在惊慌,突然一阵疾风吹过,听到虎啸几声,虎啸之声在山谷回荡,让人魂飞魄散,他真有些后悔,后悔走快了些,恨自己太大意,为什么不和别人结伴而行?
虎啸声消失后,阿牛立马取出齐眉棒,作为防身之用,说不定见到老虎,可以用齐眉棒来痛打。
突然,从树林中跳出来四只猛虎,拦在阿牛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阿牛心想,我听人说,去山东的路上,有人惯常扮作老虎来抢劫人的财物,想必这四个老虎是强盗装扮的。
他正在想着,突然有一只老虎猛地跳了过来,就要扑向阿牛,阿牛一看,好在有齐眉棒,他顺手举起齐眉棒,找了个机会,一棍子打下去,那老虎着了一棒,就倒在地上。阿牛心想,这么不经打啊!
他还要动手看看究竟,是死是活,又要打的时候,后面三只老虎异口同声地喝道:“好汉住手,好汉住手,不要打了,敢问好汉姓甚名谁,我等愿意拜好汉为师,不知道意下如何?”
“果然是假老虎!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姓郝,名阿牛。我就是郝阿牛!”郝阿牛说道。
“哎呀呀!原来是郝二哥!江湖上早就听说,真是如雷贯耳,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算是有眼不识泰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三生有幸!”
他们都脱去了虎皮,一齐过来向郝阿牛行礼,作揖,打拱,非常热情,恨不得早点见到,也就是相见恨晚的事。
“郝二哥,实不相瞒,我们都是山霖师父的徒弟,前不久,我们抢劫了皇杠,就在这里躲藏,暂避风头。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被太平府捉去了。现在无计可施、一筹莫展,没有师父,很多事都做不成。我们没有主心骨,考虑问题也不全面。”
“你们尊姓大名是什么?”郝阿牛问道。
“我兄弟吴仁、吴义,这两位也是同胞兄弟,叫刘三、刘四,今天偶遇师兄,还是请到山寨去商量如何去营救师父如何?”吴仁、吴义问道。
“真不凑巧,我要去山东登莱道衙门做师父,今天晚上,需要借府上住上一宿,等天明之后,就要继续赶路,不知道尊意如何?”郝阿牛说道。
“当然没问题,只是师兄去当官了,我们营救师父就要去找谁合适呢?”
“最好去找我的家兄郝阿马就可以了。去找他准没错。他会给一些良策,足够应对各样的难题。”郝阿牛说道。
当晚,郝阿牛就在刘三家里住宿,次日辞别,又开始赶路。
很快,他就到了登莱道衙门。
门公进内报告说道:“治师爷,外面有一位郝相公,说是治师爷的舅爷,特来拜见。”
治贵温听了门公的禀报,心想,这就奇怪了!前些日子,我弟弟有书信到,要我推荐作一个幕府,我就特地写信给他让他前来担任幕府,奇了怪了,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偏来了。这个真有戏剧性。我弟没来,二舅来了,这其中肯定有瑕疵。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只有见了之后。看看他的说法,就能知道一个大概。
想到这里,治贵温说道:“门公,劳驾你去通知一下,让那个人进来相见。”
阿牛见门公请他进来,高兴得很,立刻将头端正,抖一抖衣衫,装作斯文人的样子,摇摇摆摆直接进入宅门。
治贵温出来迎接,立马吩咐家人取来行李,就在官厅相见。
二人相见,嘘寒问暖,寒暄过后,治贵温就邀请他去书房。
饮茶毕,治贵温问道:“二舅,离开家乡的时候,是否见过舍弟?也不知道家父现在如何?身体是否康健?还请二舅说说,让我悬着的心有放下的地方。”
“是这样的,亲家公今年年初得了重病,至今病未痊愈,时时刻刻需要照顾,不能离开人。令弟也就无法出远门了。所以,就让小弟来顶替这个缺。”郝阿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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