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就是听不出大名鼎鼎的王婆。
他心想,什么王婆,难道是好事?好事也轮不到我啊!
不管怎么样,先开门看看再说。有人大清早就来找,一定是急事,不是急事,不会来找。先开门看看再说。
于是,许老爷就批好了衣服,拖着鞋子走出来,一边拔掉门闩,一边问道:“哪个王婆?你到底是哪个?”
他打开门,一看,那王婆劈头盖脸说道:“是我是我!就是我!王婆!”
许老爷一看,听错了,以为是姓黄的。
心里“咯噔”一下,念叨,不好,不好!
立马扭头就跑,吓了一大跳。
他慌里慌张,跑到他女儿的房间,问道:“女儿,女儿,你的哥哥跑到哪里去了?今天会不会回来?”
他问完,眼睛珠子几乎凸出来,急得圆溜溜的都变了形。
“爹爹,你好端端的问哥哥干什么?”大姑娘问道。
“女儿啊!你还不知道呢,刚才来了冤家,正是那黄婆,一定是来找我们来要钱的,因为我找她借过一吊钱,连本带利,说好一个月就还,现在已经超过了,已经三个月了,我都没钱还她,她今天就上门来了,肯定是要找我算账的,我哪里有钱还她?如果你哥哥在家,可以让他去典当铺子质押点东西,先把利息还给她,先打发走了再说。免得她大吵大闹起来,左邻右舍看到了不好。”许老爷说道。
他说完就叹了一口气,显得毫无办法可想的样子。
“爹爹,你不要怕,刚才我也听见了,听声音不像是黄婆的声音,她的声音凶巴巴的,我听得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带着喜气,可能爹爹弄错了。你就去再看看,再核对核对,问问情况吧。”大姑娘说道。
许老爷一听,连连摇头,如同波浪鼓一样晃荡,说道:“我不出去,不出去,恐怕她闹腾起来,你没看她样子,十分吓人。我要是出去,她一喊叫,恐怕引来左邻右舍来看,还不知道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呢?”
大姑娘一听,就知道他老爹的脾气性格,就是胆小怕事,越是怕事越有事。
她就自己来看,于是她就移动金莲,走出房门,一看那人,暗暗吃惊,连忙说道:“哎哟!我说是谁,原来是王妈妈。难得你老人家亲自来光临寒舍!快快请坐,请坐!”
许老爷一听,不是黄婆婆,就放了心,连忙也跑出来,叫道:“王妈妈,好几天没见您老,真是想得慌,您老人家一向可好?今天咋有空想起来看我?”
“多多承蒙许老爷记挂,想必老爷子的身子健康着呢!一向关照不周,还请多多原谅。”王婆说道。
“人穷志短,吃啥都香,吃啥都长肉。身体健康着呢。谢谢,谢谢!妈妈来,有何贵干呢?”许老爷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老身到府上来,是来给老爷道喜的!”王婆说道。
“这些年光走霉运了,哪里有喜事呢?”许老爷说道。
“哪里,哪里,许老爷的福气来了,运气到了,挡都挡不住。今天来就是来告诉老爷的。”王婆说道。
“唉,人穷志短,穷人家哪里有什么喜事呢?只是不饿死就算有福气了。”许老爷说道,然后不断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长了不少,没钱修理。想去,但是想想自己口袋瘪瘪的,就放弃了念头。
“许老爷,您老人家坐下来听我说,为什么说你有福气要走好运呢?是因为你会生会养,养的姑娘这样标致,又端庄又稳重,要配一个如意郎君才好。要寻找一个老实的大好官人才行,要不然就可惜了好人才,我呢,就时时刻刻留意,为大姑娘寻找,不合适的我就不说不撮合了,遇到合适的才说。如今我就找到了一位,我到南门外办事,看见有一家粮食行,五开间的门面,有三进四进的房子,那粮食行的粮食堆积如山一般,上上下下的伙计,不计其数,我好久都没有去到南门外,偶尔经过那里,刚好遇到了一个人。许老爷说巧不巧?”王婆说道。
“碰到了什么人?”许老爷问道。
“老爷,我是真心去给老爷的大姑娘找如意郎君的,就看这个人不错,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陈世旺。”
“陈世旺是谁?”
“老爷别着急,我来慢慢说。我看着小伙子不错,以为是粮食行的伙计,就问,这一家米行好大好气派,是谁开的?他说是他开的,我看像是伙计,一点也没有架子,就不信,没想到,过来一个帐房先生,交给他一个本子,喊他掌柜的,他在上面签字,我就信了他真的是老板。”王婆说道。
“不错,那他是老板,看上去像伙计,看来也好相处。”许老爷说道。
“可不是吗?他为人厚道,又有钱,又不摆臭架子,难怪他发财呢。老身就问他,大官人这么有钱,有没有妻妾?是不是成家了?他说他父母早亡,也无亲戚,又没本家,虽然有两个钱,可也不是大富贵人家,也就没人来提亲,撮合婚事。老身一听,灵光一现,就立马想到了大姑娘。想到男才女貌,大姑娘一表人才,长得俊俏,待字闺中,那陈相公有才又有财,就想到这是一门好姻缘,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人世间再也难寻这样的好事,于是就想,如果大姑娘过了门,日子肯定好过幸福,因为没有婆媳矛盾,公婆都不在人世,下面也没姑子叔伯啥的,一进门就直接升级,当家理事,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不是我说的好,神仙也没有这般好!”王婆说道。
王婆这里一边说,一边夸,大姑娘在一旁听得真切,听到这些话,一时心花怒放,连忙进去泡了一碗香茶,亲亲热热,十分殷勤地捧到了王婆面前说道:“妈妈,请用茶!”
王婆接过茶盅,道了谢,笑眯眯地看着大姑娘,像是看着绝佳的上等的货,可以卖出好价钱。
大姑娘冲王婆一笑,说道:“妈妈,你还没有用点心呢,我到街上去买一碗点心给妈妈吃怎么样?”
王婆一看大姑娘这样,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就是十分愿意的了。
但不知道许老爷的想法如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心里还是没数。
这个要进一步确定,对于买点心,王婆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大姑娘也不问,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王婆看着许老爷。
许老爷听了王婆说的这一番话,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他摸着胡子茬子,点了点头,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找一个金龟婿,竟然这么有钱,如果事成,可以缓解经济压力。
许老爷看王婆盯着自己,他说道:“妈妈做媒,一定诚实可靠,听起来这个人不错,只是女儿大了,要听听女儿的意见,看女儿愿不愿意,如果她愿意,那就好办。”
刚好姑娘回来,王婆就问道:“姑娘,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要自己做决定。不要害怕,也不要害羞,有话尽管说出来,能办到的就去办,办不到的也要说明理由。只要不藏着掖着就好。”
说着话,王婆就拉着大姑娘的手,说道:“大姑娘,真是有一双好手,像玉葱一般,这么细软如棉,十指尖尖如竹笋,真的好福气!这段姻缘,天造地设的,十分难得,是缘份,可千万别错过了。”
王婆一说,就将大姑娘说得满脸通红,粉里透红,难以接话,不好说出口。
王婆料定了大姑娘很愿意这门亲事。
二人说着话,许老爷一看这,就找了个理由离开,然后到了外边闲逛。
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感觉到自己一身轻松了。
等他出去后,许姑娘就说道:“我家爹爹,他听见您老说陈相公是开粮食行的,手头上有余钱,阔绰,他哪里不肯?正巴不得有这门婚姻,有了有钱的姑爷,还怕什么黄婆?”
“什么黄婆?”
“就是放高利贷的那个黄婆,爹爹在她那里借了本钱,约定一个月连本代理还钱的,谁知道还不上了,超过两个月了,都三个月,没办法,天天担惊受怕的,生怕黄婆上门讨债。不瞒妈妈说,爹爹共欠了她一百两银子,我家哥哥也没能力还钱,只有想办法变卖家具和产业,来清偿的,没办法,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早晨妈妈来敲门,动作可能大了些,惊吓了爹爹,把王听成了黄,吓得不敢开门呢,不是我来开门,妈妈到现在都还在外面叩门呢。”大姑娘说道。
“难怪他见了我只跑,原来有这个情节。怪不得最近看他胡子拉碴的,原来是在搞易容术,长满了胡须,就可以让黄婆婆不认出他来,他就可以蒙混过关的。”王婆说道。
“这个不怪他,他很要面子,怕黄婆上门来闹,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对他名声有影响,他就特别害怕,不敢见她,还要来的是妈妈您,不是来要求还钱的,这就好得多了,不仅不仅要求还钱,还带来好消息,有好福气,也有好运气,我的爹爹哪有不肯的呢?”大姑娘说道。
“这是小事一桩,许老爷也是有身份的人,要面子,很容易理解,这个问题很难快就能够解决。”王婆说道。
“是的,这是一件小事,可是对爹爹来说就是大事,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哥哥也不是很会赚钱,结果能得捉襟见肘,十分寒碜。爹爹说将来等到一个有钱的人家,将我许配给他,那么,他说,只要能把他的债清偿了,他就答应将本姑娘嫁给他。只是这句话简单是简单,就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他是很要面子的。”大姑娘说道。
“这件事不难, 你放心,可以很快解决的。没什么要紧的,我让陈公子多准备点聘礼就是了。”王婆说道。
“如此甚好!”大姑娘说道。
这个时候,许老爷回来了,他在外闲逛,心里还是惦记着说媒的事,心里巴不得快点敲定,能拿到聘礼,还了黄婆的本钱和利息,自己过得生活也轻松一些,免得天天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感到负担很重。
他进来,看到王婆要出去,王婆先说道:“许老爷,我明天给你回话。”
许老爷一听,心里吃惊,不知道是爷爷还是奶奶。
十分疑惑,看看女儿,也看不出什么,只有点点头。
大姑娘再三再四要留王婆在家用饭,王婆婉拒,心里乐开了花,清楚知道大姑娘的底细,觉得这就是瓮中捉鳖的事,十拿九稳。
她立马就要去找陈相公,哪里还呆得住?吃饭,吃什么饭?哪有心情吃饭?心里巴不得马上飞走,立马就到陈世旺那里去。
王婆辞别许老爷父女,就径直到了陈世旺府上。
陈世旺看到王婆来了,连忙迎接进屋,坐下喝茶,然后王婆就把去拜访许老爷父女的情况说了一下。
重点就是,许老爷多么多么忠厚老实,懂得治理家庭,女儿长得如何漂亮和标致,又是怎么怎么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如果娶过来一定不吃亏,还赚了不少。
她凭着自己多年说媒的经验,骑马观花的,天花乱坠,将陈世旺的心说动了。陈世旺巴不得马上就拜天地、入洞房。
于是,当下就敲定了这门亲事,陈世旺就请人算了黄道吉日,然后按照风俗礼仪,下了聘礼,就在正日里,将新娘迎娶过来,然后邀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来参加喜宴,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好不热闹!
过了一段时间,陈许氏出来当家,开始打理里里外外的事务,陈世旺看看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折服,也更加欢喜,心中得意非凡。
那陈许氏的容貌果然出众,标致美丽,身段苗条,衣着得体,端庄大方,她也能说会道,落得好名声,里里外外打点得清楚明白,生意越发兴隆,陈世旺省了不少力,每天都过得充实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