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说的没错,都是真知灼见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侄儿跟着王大夫学习绝对值得!”他二伯说,“只是有一事不理解,不知道是否能解释一二?”
“是什么?请说。”
“就是怎么用冰水泼我?是不是想要让我得伤寒?”
“不是,原因是这样的。你这种病中医上就叫肺痈,长的位置十分不好,不偏不倚 ,刚好在心脏旁边。有一个词叫作‘投鼠忌器’听说过吗?就是打老鼠怕打着旁边的珍贵的器具,就不敢打,你的这个肺痈也是,很多医生或者郎中就不敢治,怕没治好肺痈,倒把心脏给祸害了。那可不是好玩的。”王嘉讷说。
“是的,这个病也请过不少医生来看,据说都是名医,结果都不行,害怕出事,影响了自己名声,所以拖的时间很长,造成越来越严重的后果。原来肺痈是在心脏旁边,难怪他们都不敢动。就是敢动,也不知道如何操作,不知道用什么方案才行。我想应该没有办法了,才让侄儿去请王大夫您的。”他二伯说。
“是的,你这扎针要十分小心,万一扎错了,知道了心脏,就必死无疑。为了让扎针更顺利,我就安排你侄儿准备了冰水,从头上浇下来,让你吃一惊,吓一跳,这样,你的心脏因为受到惊吓和刺激,就会突然收缩,因为收缩,心脏就会往上面提,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我知道你的心脏上提了,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朝着肺痈部分扎上一针,然后,你的心脏就躲开了这一针,就会平安无事,刚好肺痈病灶被银针击中,接着就开始顺利的引流,将肺痈产生的脓血给引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排除,你的肺痈上的脓血就排解干净了。那么,再进行收针静养,你的病就彻底好了。肺痈脓血已经除掉,你的心脏也完好无损,那么,这个手术就是成功的了。”王嘉讷说。
“是这样啊!难怪平白无故被冰水冰了一下,我百思不得其解,侄儿对我咋就那么狠,他也不说,只是傻笑,估计他也说不出来。”
“不是说不出来,是对你表示畏惧。可能是对长辈的尊重,所以不敢说话。”
“不是,他本来话就少。为什么要让他学医,就是学技术,不要多说,要多做。”
“不过中医要望闻问切,需要说话的,不说话,就无法彻底了解病人,说话还是要的。”王嘉讷说。
“没错,这个我倒没想到。好,我这就回去了,以后有空再来,我看你挺忙的。有不少病人在等着看病。”他二伯说。
“好,你先回去吧!”王嘉讷说。
“那我走了,后会有期!”他二伯说着,离开了王嘉讷的医馆。
襄阳的樊城富户梁君发有很多钱,可是,身体不太美气,其他地方倒好,就是在后颈部生疮,疮口和前面的嘴正对应,不偏不倚,非常准确。
他这个疮,当地人都叫它“对口”。
生了对口疮,他非常苦恼,遍访名医来瞧来治疗,都没有效果。他甚至怀疑自己没做好事,被鬼缠上了,于是他去庙里捐钱,请和尚给自己念叨念叨,祷告让病好起来。
谁知道他们都不帮忙,没有一个同情他,他也感到万念俱灰,痛苦自己承受。
他就是再有钱,因为身患疾病,还不如一个叫花子快乐。因为叫花子不耕地有吃的,不纺纱有穿的,不盖房子有住的,不用准备柴禾有火烤,不用雨具,也有地方躲雨,叫花子的世界,没人能懂,有钱人的世界,叫花子也不懂。
他多方打听,知道襄阳一个名医叫王嘉讷,对一些见都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病非常在行,专治一些疑难杂症,可以说是在汉水流域一带非常出名。
如果请王大夫来看病,绝对手到病除。可是,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老爷,那王大夫不喜欢给土豪富户看病,不轻易给他们开药方,越是有钱的,他越不待见,倒不是说有钱人的钱来路不争,而是他生来就有读书人的优越感,对没读过书的土豪劣绅,王大夫十分鄙视,晓得他们除了钱,在其他方面都是穷得叮当响。例如知识,可以说是白痴。老爷,说到底,是王大夫拒绝给地主老财看病的。还是要想想其他方法。”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有钱也是遭人嫉恨,是别人不待见的。特别是清高的人。这病可不管有钱没钱,谁得了谁就倒霉。我要将这疮治好,就必须要想想办法。”梁君发说。
梁君发辗转反侧睡不着,身上的毛发总是脱落,不过,他身上的毛发很厚很多,掉落一些一点都不心疼,只是睡觉枕枕头有影响,疮姨一碰就疼,挨着就痛,简直痛不欲生。看来,上天很公平,让梁君发有钱,但是,让梁君发有病。
对了,谁没病呢?看看最熟悉的人,就是街上的那些叫花子,他们天天乐呵呵的,没有恒产,可是财产就是健康,没有土地,可是在地上最为活跃,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干活,没有吃,靠乞讨就有吃的,没有穿,破烂衣服穿不完,破了还有,有了还破,这就是叫花子的职业装。
另外,他们看起来一年四季都不洗澡,可是从不见他们得皮肤病,也从来没见过理发剃胡子,但是须发黑黝黝的,亮闪闪的,看起来有光泽又有营养,比农夫的毛发好的太多。
这群叫花子,看到皇上也不怕,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社会底层,也就不怕谁在台上,谁在台下,不管人事怎样变化,始终不变的就是健康的身体的重要性,要知道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皇上,也要遵守规定。没有了命,一切都将消失,没有生命,也就没有和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
突然,梁君发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装成叫花子,利用王大夫的同情叫花子的心理,让王大夫来治病,这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他也没给家里人商量,免得露陷,就去了叫花子常去的地方,看看他们是怎样生活和工作的。
他就去了闹市区,看到这些叫花子占据了城中最好的位置,成了城里的主人,过着比县令还好的日子,没有压力,没有欲望,不怕掉乌纱帽,也不怕被调走,更不用怕人头落地,这个职业真适合爱好自由的人的来做,这些叫花子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什么都不缺。
主意打定,他看中一块地盘。无人占据。他就简单化了妆,驻扎了下来,那条路是王嘉讷的必经之路,因为他每周都要去街上看看叫花子,每周一次,发现哪个叫花子有病了,他就免费给治治。连县令都无法享受到家庭医生一对一的服务,叫花子享有了,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要说幸福,还是属于叫花子幸福,有的老爷很有钱,娶了妻妾,也不见得幸福。叫花子不娶老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他知道王大夫必然会路过这里,果然,王大夫来了,梁君发就躺在地上叫唤,显得十分可怜。
巧的是,王嘉讷经常来这里,叫花子都认得他,有的有病的就告诉他,王大夫就给治治,很快,这里的叫花子基本上都医治完了,没有一个感到痛苦的,反而非常开心。
王嘉讷看到一个叫花子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叫唤,看起来非常痛苦。
王嘉讷走近一看,发现他后颈山长了一个疮,都化脓有血,只是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因为硕大的包块,将皮肤撑得饱满,看样子用针轻轻一挑,整个疮包块就会流出脓血。
转念一想,不行,如果针挑破了包块,恐怕无法排干净。这些淤血不是一天两天,可能有很长时间,一直都在。他痛苦地叫唤,让人自然产生怜悯之心。
排除脓血排不干净,就是隐患,说不定以后还会复发,那就没完没了了。即使施用药物也不能达到一定的效果。
左思右想没有主张,王嘉讷突然看到旁边有一条水沟,水沟里有蚂蟥。他灵机一动,就从水里抓起三条蚂蟥,放在疮口上。
那三条蚂蟥闻到了血,格外兴奋,只见它们三条蚂蟥将身子蜷曲一下,然后开始工作,紧紧钉在包块上,然后开始拼命地吮吸起来,三条瘦弱的蚂蟥,见了血就撒起欢来,细细的蚂蟥的肚子开始变得越来越粗,身子也圆滚滚的了,梁君发后颈上的包块慢慢变得平整,淤血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以发现,最后慢慢消失不见。
梁君发感到后颈越来越舒服,最后完全不疼,王嘉讷将三条圆滚滚的蚂蟥取下,丢在水沟里,让它们去撒欢去了。蚂蟥成了良医,帮助梁君发治好了对口疮。
王嘉讷说:“亏你是个叫花子,身无分文,遇到了我,算是你有福气,走运了!要是换成一个富户,要是治好这病,少说也需要交给大夫稻谷一百石,说不定还得拖上三个月才能彻底封口,完全收住,完全康复,从外面看,就跟从来没得过病一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感觉后颈清凉舒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简直好得很!”梁君发说。
王嘉讷说:“好,等过七天再说。下周我还来这里看你。”
“好!”梁君发说。
过了七天,一大早,王嘉讷还没出门,就听到门口有人来,他出来一看,竟然是以运粮食的队伍,一字排开,在门口等人。
王嘉讷还以为他们走错了,就准备去善意提醒,因为作为医馆,没必要去买那么多稻谷,又不是开米店的,要这么多稻谷干什么?
王嘉讷正在迷惑不解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似曾相识,又不敢确认,他笑呵呵地说:“王大夫,我是樊城叫花子,你看,我的后颈,对口疮好了。我来谢谢你,你说什么来着?如果是富人,没有一百石稻米是不行的,那么,我呢,就准备了一百石,送给你,希望你笑纳!”
“你是叫花子?”
“对,叫花子是我,对口的那个!樊城的。”
“想起来了,今天有七天了吗?”
“有了。”
“彻底好了么?”
“好了!好了!彻底好了!我还担心会死呢!看来,经过王大夫妙手医治,可以再活几十年没问题。”
“哦,原来你装可怜,假装成叫花子来骗我啊!”王嘉讷问。
“请大夫饶恕!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打听到大夫对富人有些看法,不想让大夫为难,就想起了这个办法,请大人不要责怪,下不为例,这也是权宜之计,实在没办法的办法,稍微能有办法的,也就不用去装成叫花子了。我知道叫花子也不是不容易装的,因为真正的叫花子不会生这样的病,这样的病,大人也知道的,这是富贵病,穷人家哪里会得?正因吃喝好了,才容易引起这样的疮或者痈病的。”
“看来你也略懂医术!”王嘉讷说。
“稍微知道一些,一些皮毛而已,在王大夫面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孔子面前卖文章。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还望王大夫不要笑话就好!”
“行,你带来的一百石稻米,我就收下,今天也不用去樊城了,我生怕又遇到一个假的叫花子。”王嘉讷说。
“不会了,王大夫,樊城的叫花子都治好了,你去了也要扑空,不如就在 今天给穷人发米,刚好,今年的年成不是很好,可以发放一些稻米给灾民救济,度过难关。”
“说的是,就这样吧!来人,请和襄阳县令联系,准备一些稻米给灾民,组织一下,发放到灾民手里,让他们免受饥饿之苦。”王嘉讷说。
“徒儿这就去办!”王嘉讷的徒弟答应着,领命前往襄阳县县衙,告诉了李力的情况,李力一听,非常高兴,他正在为筹集粮食发愁,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遇到了王嘉讷送来的稻米,简直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