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路虎被杀当晚,他兄弟乡亲们追上了徐娟素和她情夫,一搜,发现他们身上有二十吊钱。
“钱从哪里来的?”
“是我攒下来的,就是在今晚私奔的。”徐娟素的情夫说。
“为什么刚好是二十吊钱?不多不少?”
“不知道,我就是攒了这些钱,准备带徐娟素到外地过日子的。在这里人多嘴杂,过不好!”
“胡说,你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就舍得离开?”
“我有家室,但是没有真爱!我和徐娟素是真心相爱,甘愿一生一世在一起。”徐娟素的情夫说。
“不管那么多!现在,尤路虎被人杀害,丢失了二十吊钱,你们是重大作案嫌疑人,走,去官府说说去!”
“冤枉啊!冤枉!真不知道尤路虎遇害,也不知道他有钱没钱的事啊!”
“去县衙再说!走!”
于是二人被带到了谷城县衙,经过简单粗暴审讯,二人被打入死牢。
刚好,前任县令调走,被查出问题,被开除,然后被惩罚,吃了的吐出来。真是好吃不好消化。唐律接任,成为谷城县令。
唐律看了卷宗之后,疑点有不少,于是决定下去走走,看看究竟。
唐律先来到尤路虎遇害的房间,经过仔细查找,没发现异常。正要离开,眼角一瞥,发现床头缝隙里,在床与墙之间有一个白点,反光,很亮,他将那小白点捡起来,发现是一粒骰子,这个骰子,唐律知道,是赌博用的,这是一个重要线索。
唐律就问尤路虎的兄弟和乡邻道:“尤路虎很喜欢赌博吗?”
“不,我家兄弟从来不赌博,也十分憎恨赌博的,我们这个村子,民风很好,没有好赌好色之人。我家兄弟只是喜欢在外赚钱,常年经商,很喜欢做生意,对于赌博,他有很多机会,就是从来不参与,不是今年生意不好,他也不会回来。他说借了本钱二十吊,是为了转行做别的生意,还没开始,就遇害了!这个杀人抢劫犯罪该万死,希望早点破案,为兄弟报仇雪恨!”
“哦,原来并无赌博嗜好,看来,这骰子另有其主了。”唐律说。
“那附近有没有人好赌呢?”唐律问。
“有。”
“不在我们村,在娄村,离我们这里有十里地。”
“哦,娄村,什么人好赌?”
“一个叫娄悟术,人们嫌这个名字拗口,就叫他阿鼠。”
“这个阿鼠一般在什么地方落脚?”
“很少回娄村,因为娄村都知道他手脚不干净,只要他在家,左邻右舍的鸡鸭鹅蛋啥的都会短少,他不回去还好,回去就有问题。所以,人人都恨他,都不待见他。他自己也感到没趣,弄得有家不能回,只有四处飘荡。”
“也就是说,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唐律问。
“是的。”
唐律点点头,觉得这个人符合作案的条件,很有可能就是他,根据经验判断是的,具体是不是,还需要进一步了解,要多方了解,尽量不要再错。找到真正的凶手,让被冤枉的得到公平的对待。
唐律离开这里,假扮一个测字先生。
几经周折到了一座破庙,他想,既然那阿鼠居无定所,破庙肯定是一个好去处。至少不用担心野兽攻击,还有在破庙里多少可以抵挡风雨侵蚀,可以保暖,不至于冻饿而死。
唐律进了破庙,里面没人,在关帝像后,有一个台阶,可以坐,关帝像前,没有坐的,只有跪的。
唐律心想,与其到处找阿鼠,不如在庙里守株待兔,说不定,误打误撞就逮到兔子,总比到处找要强得多。
唐律在关帝像后坐着打盹,隐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关帝像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下,嘴里念念叨叨:“关老爷,关老爷保佑,最近被恶鬼缠着,万事不顺,请关老爷铲除恶鬼,让小的睡个好觉吃一顿好饭!”
“关老爷,也请您老保佑小的逢赌必赢,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小的一定给关老爷重塑金身,日夜供奉关老爷,让关老爷得到更多的香火。小的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关老爷,求你帮小的度过难关,小的一定感激不尽!要是不是赌博,小的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唐律本想说话,又怕把他吓跑了,就悄悄从后门出去,再到前面院子里,干咳了两声。
那阿鼠听到外面有人,马上起来,拍了拍土,走出庙门,正面碰到了唐律。
一看唐律这装扮,阿鼠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测字先生,难道说关帝显灵,安排这个测字先生来帮忙?阿鼠将信将疑,上前打招呼。
“敢问是测字先生吗?”
“是的。”
“敢问什么都能测吗?”
“可以的,你要测什么?”
“我要测祸福吉凶。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测?”
“可以的,请你写一字,我来给你测测。”唐律说。
阿鼠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别的字都不会写,就是这个鼠会写,以前问一个教书先生,学了半天才学会的,这次测字刚好用上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于是,阿鼠写了一字,歪歪扭扭,写出一个“鼠”字,冒了一身汗,真的比偷东西难多了,不是为测吉凶,谁也不愿写字,好像是农夫弄惯了锄头,突然拿笔,很不容易,比拿锄头锄地都还累。
唐律看了阿鼠写的字,忍住笑,故作镇定地问:“你是给自己问卜,还是代人测字?”
“哦,是代人测字问?”唐律问。
“对,代人测字。”
“嗯嗯,鼠,就是老鼠,老鼠最爱偷油吃,所以,这被偷的人一定姓尤,老鼠偷油,老鼠偷的就是一个姓尤的人家的东西。”唐律说。
阿鼠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这个测得准,果然,那个人姓尤,这个也太神奇了!都隔着山隔着水的,竟然都知道被害人姓尤,还有啥不知道的呢?
“那,那,请问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阿鼠问。
“你先别问有没有破解之法,我只问你刚才测的准不准?”唐律问,“你先回答这个问题,回答了完了咱们再继续。”
“好,好,是,测得准,测得对!”
“还有,你是代人测字,这个显示不太灵,你要说实话。一般来说,老鼠偷油,代人测字,油会漏掉,要漏油,官司就要输掉,这个是相关联的,不能不信。你就实话告诉我,我会为你保密,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凭良心说,不会说出去。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如果你不说实话,那破解之法就是说了,对你也不灵验,你看看你做怎样的选择,全在乎你自己了。”唐律说。
“是我自己,我自己,我!先生,先生,先生请您救救我!”阿鼠连忙哀求道。
他已经铁定了心要求唐律来帮他,简直太神奇了,这个人,肯定是关老爷派来的。
“嗯嗯,老鼠爱钻洞,钻到洞里,就没人发现了,是很安全的。洞,就是穴,洞穴洞穴,不可分开,老鼠的鼠加一个洞穴的穴,就构成一个新的字,这个字就是窜。当今之际,你呢,就是以逃窜为上上策。不要迟疑,赶紧跑吧!”唐律说。
“先生,实不相瞒,我有二十吊钱,可惜已经花完了。没钱寸步难行啊!”阿鼠说。
“二十吊钱?从哪里得来的?”
“先生,实不相瞒,就是那个姓尤的人的,后来听说叫尤路虎,他的钱,被我拿走了。”阿鼠说。
“明白了,不是拿,是偷。”
“对,对,是偷。到这个时候,先生,就别咬文嚼字了,小的怎么办?能不能活命?”阿鼠问。
“你偷来的二十吊钱果真花完了?”
“实不相瞒,先生,如果有钱,谁来这里?谁都想过舒服的日子。吃香的喝辣的的生活谁都需要。我也不想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先生,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啊!又怎样逃跑呢?”阿鼠说。
“不碍事,不碍事,我呢,刚好雇了一艘小船,准备去谷城去测字,听说那里的人都很相信测字的,不像这里,相信不是很多。你如果不嫌弃,就和我一起走,到谷城去谋生。”唐律说。
“不嫌弃,不嫌弃,太好了,太好了,我信我信,那太好了,我可以坐船去谷城。”阿鼠兴奋地说,他相信关老爷听了他的呼求,竟然化险为夷,只要一去谷城,就等于说完全活了,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刚好可以从头再来,好好谋生,因为此生罪孽太深,能过完一生就算幸福。
阿鼠大喜过望,真是遇到了贵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拜了拜关老爷,竟然听了祷告,立马派测字先生来提供帮助,简直太好了!
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在河里岸边停泊了一条小船。
阿鼠狐疑地看了看,在码头看到了小船,不仅不高兴,反而突然对着唐律喊道:“你不是测字先生,你不是!”
唐律一听,一愣,没有搭话,继续看着阿鼠。
他心里暗自吃惊,难道被他看出了破绽?不会吧,自己没有什么破绽了,说话滴水不漏,也没什么不当的举动,举手投足都很自然,没有什么不妥的。
“你说什么?阿鼠!”唐律慢慢地问道。
“哈哈,我是说,您不是测字先生,您是我的救命菩萨,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是活神仙,是我的贵人!”阿鼠说。
“哦,这是你命好,幸亏遇到了我,给你指点迷津,帮你度过难关,要是换个人,恐怕你的命就没这么好,也许早就被抓住关进牢房了。”唐律说。
“是的,先生说的是,不是先生,我就不能活了。走吧,上船,到了谷城,我请先生喝酒。”阿鼠说。
二人上了船,船向着谷城方向而去。
直接到了谷城,阿鼠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县衙门。
等阿鼠一清醒过来,就问:“这是哪里?”
“这是公堂。”
“什么公堂?我要去谷城。”
“这里就是谷城的公堂。”
“公堂,公堂,难道说我犯罪了不成?”
“没错,你好好想想你犯了什么罪?”衙役说。
“想不起来。”阿鼠说。
“想不起来没事,到了牢房再好好想,有的时间去想。”衙役说,然后将他锁了,投进了牢房,他想要见测字先生,却见不到,难道说是测字先生给他下了迷药,让他稀里糊涂的?那么,有可能是测字先生出卖他,将他送官,好领赏金,这个人太阴险了,如果见到他,非唾他一口才行。
次日,唐律升堂审案。
娄悟术,也就是阿鼠,被提上公堂受审。
“下跪者何人?”
“小民娄悟术。”
“又叫什么?”
“又叫阿鼠。”
“你为什么被抓?”
“小民冤枉啊,被一个测字先生给卖了,邀功请赏,实际上小民没有做什么坏事,都是诬陷,大人要明查啊!”阿鼠说。
“你被冤枉了?”
“对。”
“你怎么被冤枉的?”
“有一个测字的骗我喝了茶,谁知道,茶里有蒙汗药,喝了之后,就被骗到县衙,然后,那个测字的就领赏跑了。”
“阿鼠,本官并未发布通缉令,怎么会有人来领赏?你这个说法不成立。”唐律说。
阿鼠一听,心里高兴极了,原来还没被通缉,要是是有机会逃出去更好。
唐律早就知道他会遁地术,也就是说,他很会像老鼠那样打洞,早就在监牢里铺上大理石板子,根本挖不动,凭着一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撬动青石板。那么,他就无法逃跑。
“那,反正是测字先生取得我的信任,将我放在这里,是十分可恶的,应该严惩!”阿鼠说。
“你抬头看看,仔细看看我是谁?”唐律说,然后将测字先生那行头穿戴一番,展示给阿鼠看。
阿鼠抬头一看,哎呀妈呀!这不就是测字先生吗?他竟然是当官的!难怪他举手投足都是一副官样呢?我当时咋就没有想到是当官的呢?
人一到关帝庙,智商就不行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呢?真是邪门啊!
眼看这赖是赖不掉的了,阿鼠耷拉下了脑袋,一句话不说,完全瘫软,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