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巡抚王大人追究下来怎么办?”师爷瑟瑟发抖地问。
“追究?他凭什么追究?”
“人家说虎毒不食子。看那衙内,从小没怎么挨打,都是细皮嫩肉的,这一顿打,他王大人可不舍得打。大人可倒好,差点把他打死!巡抚大人不心疼才怪!”师爷说。
“这没什么,他舍不得打,本官可舍得,不打他,他就要上天,不听话就得打,打的让他认识本官,懂得尊重别人,他连本官都不跪,不尊重本官,估计也不会尊重他爹妈,像这样的不肖子孙,不打不行,像他那样的不孝子孙,不打不能平民愤,这样的人,不打的话,会带坏一大批人,不少人都看着他,他没有做好榜样,是一个坏榜样,不打他,就不行。他爹妈心疼他,本官不心疼,不纠正他,他会越发猖狂,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本官是替王大人管教,巡抚大人也懂得这里面的问题。本官就假装不知道真儿子,就认为是假儿子,这样,说的话,没有漏洞也没有破绽,一方面维护了巡抚大人的面子,一方面惩罚了作奸犯科的他的真儿子,这是顺天承命,替天行道,让他儿子走正路,说不定以后还会感谢本官呢!”唐律笑呵呵地说。
“那敢情好!就怕巡抚大人睚眦必报,将来大人受到他的排挤打压,影响大人的仕途,那就麻烦了。”师爷说。
“这个也没什么!了不起回家种地,当农民,耕读学像诸葛孔明先生,身在山村,心系天下苍生,不过,在位一天,就要为民谋福祉一天,这样下去,无怨无悔。”唐律说,目光坚定,看起来充满信心和爱心。
大家又闲谈一会,总之,唐律是不怕的,师爷也佩服唐律的勇气,也敬佩他的做事风格,只是山中无直树,世上无直人,太刚则易损,柔能克刚。他知道这些道理,但是,要是遇到事,还是回归本真,按照他的方式去做,一点都不留情面,也不留退路。
巡抚王大人看到儿子遍体鳞伤,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在流血,他有苦说不出,因为唐律没错,他打的是骗子,没打他儿子,要是他儿子早点拿出来这书信,说不定会免除挨板子,但是,这书信拿不出来,如果拿出来,那就是纵容儿子去作恶,而且交代地方官要保护儿子作恶,那么,等于承认了是做父亲的教子无方,儿子能有今天,成为纨绔子弟,没有出息,和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这事闹到圣上那里,恐怕自己也没理,朗朗乾坤,绝对不允许一个巡抚大人的儿子作恶。巡抚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应该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命,要带头遵纪守法,要严格管教儿女,要让身边的亲人也遵纪守法,成为模范百姓。如果做不到,这官也当不长。
巡抚王大人算是哑巴吃黄连,心里苦,就是无法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谁让自己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呢?这就是一辈子的短板,一生中的耻辱。如果还包庇儿子,儿子被人打死都没什么可委屈的,因为是自己亲手将他推到悬崖边,亲自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直接杀人,但是和自己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说,养儿不教父之过,不是没有道理。母亲教导儿女,可以温柔,父亲教导儿女,必须要立规矩讲家规,凡事都要遵守国法家规,凡事都要按照规矩行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此案结束,有人来访,说:“唐律,南河奸杀案已经十年,至今没有一个说法,请亲自审案,了结此案。”
来人是湖广巡抚王大人派来的。
唐律心想,是不是借这个案子来说事呢?
王大人会不会公报私仇?借这个机会铲除自己呢?不管怎样,就是要解决这个案子。
他写了回信,公文中说:“一定及时判决。”然后交给来人,让来人带回。
他很清楚,对于上头来人,一定要少说多做,说多了,必然会有失误,被抓住了把柄,就无法全身而退。因为语言的表达能力有限。
来人已走,唐律找到案卷。
唐律翻阅完案卷记录,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原来,案犯都关押十年了,为什么不放?
判又不判,放又不放,这案子真是诡异,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原来,谷城县南河中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上压着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是大青石。石头上没有任何字迹,也没有什么特征,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尸体可以辨认。
捞上来一看,发出了认尸公告,很多人前来认尸,经过辨认,有人说:“这是季旭的妹夫孙武岱。”
当时的县令就找到了季旭。
季旭一口咬定是县里衙役齐天攀和死者的妻子有染,为了长期做夫妻,就杀了孙武岱,将他绑了大青石,丢弃在南河里。
前县令就将衙役齐天攀抓住,派出捕快将季旭抓捕归案。然后刑讯逼供,齐天攀承认,是他和孙武岱的妻子孙季氏有奸情,为了长期厮守,就杀死了孙武岱。
前县令判处对齐天攀死刑,准备斩首,对孙季氏施行剐刑,就是千刀万剐的意思。
这个案子报到了大理寺,经过大理寺复审,发现证据不足,只有口供,证人证言,没有其他证据,例如作案工具,还有作案动机,作案手段,以及作案后审理的合法性的证据,都没有体现,也就是说,大理寺看出来,在审讯的时候,没有证据证明是合法审讯,没有证据证明不存在刑讯逼供的行为。如果无法证明一审的合法性,那么这个案子就存在疑点,不能立马准许执行死刑。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处死之后发现案子判决错误,那么人无法活过来,也就无法体现法律的权威性了。
思前想后,大理寺出于认真负责的态度,否决了谷城县的判决,责令其继续补充侦查,重新作出判决。
经过多方会审,结果查出来季旭就是帮凶。死者孙武岱的死,和季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齐天攀,那么季旭就是帮凶。死者孙武岱的妻子也是主谋。
这就复杂了。
难怪经过复审还是不能断案。
前县令经过屡次三番地审案,打算判处三人有罪。季旭是帮凶,处绞刑。齐天攀是主谋,判处斩首。孙季氏判处凌迟。也就是千刀万剐。
齐天攀和孙季氏不服,屡屡上诉,不断伸冤,结果翻来覆去弄了十来年,就是无法定案。
这次案子到了巡抚王大人手里,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唐律为难,看看为了的道行,到底有多厉害!
唐律看了案卷,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看来人心险恶,在这里都体现出来。
唐律看完案卷,发现了疑点。
如果孙武岱和他妻子关系不好,没有感情,孙季氏移情别恋,也说不定,问题是,孙季氏为孙武岱生了六个孩子,如果感情不好,也就不会生这么多孩子,再说,这么多孩子,也不会去想别的,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谈恋爱。这个本来就有问题。
一般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一心扑在家里了,哪有心情搞婚外恋?
要说孙季氏谋杀亲夫,这个可能性很小。
孙武岱对自己的妻子很好,孙季氏也很爱孙武岱,对孙武岱十分忠诚,不像是一个给丈夫戴绿帽子的人。再说,据调查,孙季氏娘家也循规蹈矩,从来没有作奸犯科之人,没有犯罪违法记录,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治家严谨,家风非常好。也不会培养一个好色淫荡之人。
再说齐天攀,也有家室,而且夫妻恩爱。
齐天攀作为衙役,克己奉公,工作认真负责,对同僚很友好,对上司下属都非常尊重,也从未有过男女苟且龌龊之事,连花边新闻也没有,齐天攀在谷城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百姓都非常敬佩他,他们齐家在谷城县有十几代人,都是非常正派的,家风严谨,也从未有过好赌好色之子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再看看原来的结案报告中提到的“奸情”,描述苍白无力,没有有力的证据证实,不知道所谓的“奸情”从何说起?
唐律翻阅案卷,在结案报告里写着一行字,赫然在目,十分清晰,内容是:“孙季氏串通了他哥哥季旭。齐天攀串通了家中的仆人毛晓攀,替他们望风守护,掩护他俩偷情通奸。”
看了这一行字,唐律不禁唏嘘不已,世上稀奇古怪的事不少,可是像这样的,却少之又少,如果偷情,也是十分隐秘的事,怎么可能这样大事张扬?如果弄得天下皆知,还叫什么通奸?应该就是合法夫妻,不是偷情通奸。
既然是偷,一定是秘密进行,不为人知,也不想让人知道,都是暗地里进行的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个倒好,正大光明地来往,这里面不是写案卷的人脑子有问题,就是看案卷的人的脑袋进了水,咋就不明白呢?
这里面的谜团有不少,看来需要了解一下证人。
唐律想到这里,就换了官服,假扮一个测字先生,到乡下去测字。
乡下人看到测字的来了,非常稀奇,因为测字先生都在城里,很少到乡下来。
再说,测字先生都很神秘,通过一个字,就能帮人看到未来,非常神奇,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识字,对字,生来就有一种畏惧,平时都在忙碌,哪里有机会读书?就是拿到一本书,也不过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结果,人们对未来感到茫然,因为看不到希望,总是吃不饱,年年都有债务,旧债刚清偿,新债又来了,总之有还不完的债,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决。
所以,假扮成测字先生,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加之都对未来感兴趣,只是因为现在太苦,希望将来会好过一点。
在乡村里,唐律了解到,季旭的母亲,也就是孙季氏的母亲,曾经借钱给了女婿孙武岱三两白银。这三两白银刚好就是孙家欠官方的银子,借了之后,还给官府,这样就不背债,来年就会好过一点。
因为每年都差官府三两白银,不是因为家里孩子多,也可能不差钱,如果孩子少,也差三两白银,不知道怎么算出来的,但是就是看起来很有道理。
他借了钱,孙季氏当然没问题,孙武岱感到难为情。可是实在没办法,孩子还小,都要吃饭。
没想到,第二年一算账,竟然还是差官府三两白银,这都邪了门了,咋会又欠三两白银呢?
这帐咋算的呢?不管咋算的,都是一样,就是欠官府三两白银。孙武岱欲哭无泪,不知道怎样解决。
刚好,季旭找孙武岱要求还钱,说了难听的话,孙武岱只有陪笑,因为毕竟是债务人,有义务清偿债务,不能当逃兵,他就只有忍耐,陪笑。
季旭没有要到钱,恨恨而回。
听到这个信息,唐律明白了,这个就是嫌疑犯。
就是季旭,最有可能是杀人嫌疑犯,因为只有季旭有杀人动机,其他都可以排除。
回到县衙,唐律吩咐升堂提审季旭。
季旭被带到,唐律问:“呔,大胆刁民,原来是你!隐藏的好深!害得本官找你找得好辛苦!说,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季旭一看这情形,知道来一个狠角色,这个是瞒不过去了,如果顽抗下去,估计得吃亏。
“大人,小的元意思招供,这十年,小的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都做噩梦,梦见孙武岱的亡魂来索命,小的真的受不了了,就是大人不审理这个案子,小的也想投案自首的,可是,小的怕杀威棒的痛打,怕板子打在臀部上,基于这样的考虑,小的就没敢去自首,一直心存侥幸心理,我们被遗忘了就好,可以重新生活。可是,这事哪怕世人都忘了,小的还是没忘,良心一直在折磨着小的,小的天天过的日子就像在噩梦里一样。现在见到了大人,就心情格外好。求大人早点判决,以告慰亡魂。”季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