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过后,雪秀将樊梨梨带去偏房里,给她端来热茶暖身。
樊梨梨哭笑不得道:“我真的没事,姑娘不必如此紧张。”
雪秀柔声道:“樊小姐放心,今天这仇,夫人必定会为你讨回。”
樊梨梨只干笑。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这些女人间的争斗?明珠娘子怕是为她讨公道的心少,借她这事,狠狠挫谢二夫人锐气才是真。
不过本就非亲非故,没什么交情可言,她懒得把话挑明。
“雪秀姑娘,为什么谢二夫人只是个妾,下人却要叫她夫人呢?”
实在是好奇,樊梨梨忍不住问出来。
雪秀一叹,将茶壶放稳,继而低声道:“我们夫人命苦,本是大家闺秀,却父母双亡,不得不嫁给一个贪财好色,忘恩负义之辈。”
谢老爷喜欢柔顺妩媚的女人,偏偏明珠娘子不是那种甘心在后院磋磨一生的女强人。
比起在夫君面前献媚,跟一堆小妾争宠,她宁愿打拼事业,管理好朱家的珠宝产业,所以越发被谢老爷厌恶。
谢老爷纳了很多妾室,其中谢二夫人曾最得谢老爷欢心。
谢二夫人十三岁嫁入谢府,备受宠爱,又给谢老爷生了三个儿子,地位超然,所以在谢老爷默许下,人人都称她为二夫人。
即便如今“年老色衰”,比不上新入府的如花似玉的美眷们,就仗着三个儿子,谢二夫人的地位也直逼明珠娘子。
毕竟,明珠娘子的儿子体弱多病,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而谢二夫人的三个儿子,将来必定有一个能继承家产。
下人们偏向哪方,不言而喻。
明珠娘子平日有心打压谢二夫人,否则她们母子的日子将越发难过。
因还要继续做糕点,晚上,樊梨梨三人都在客房里歇息。
屠馨月还不知道白天的事,想拉着樊梨梨去到处逛逛,被樊梨梨制止。
“三姐,这府上人多眼杂,咱们还是不要多生是非的好。”
屠馨月虽然贪玩,但不是不听劝的人,闻言只好跟屠大娘一起,早早上床睡觉去。
樊梨梨等了会,见没别的风波,也放心睡觉去。
这边安静得很,但主院里头,已经吵翻了天。
明净的大堂内,矮胖的中年男人狠狠一巴掌甩向谢二夫人。
“贱妇!”
谢二夫人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捂住脸抽泣不断。
谢老爷暴跳如雷,气急之余还重重踹了二夫人几脚,令二夫人哀嚎不断,颜面无光。
下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上前说情。
明珠娘子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用杯盖撇去茶梗。
二夫人的哀嚎落在她耳中,简直跟天籁一样,比什么仙乐都动听。她也最喜欢看二夫人被踹得满地打滚,痛哭涕零的样子,实在太赏心悦目了。
谢老爷连踢带踹,几乎让二夫人昏死过去,这才解气了些。
他往明珠娘子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狠狠捶打桌沿。
“该死,竟然得罪了樊府的千金!还有紫雯那个贱丫头,打死没有?”
一小厮弓着背上前,低声道:“老爷,二十个板子下去,已经晕死了。”
“拖出去,找个人牙子打发了!”谢老爷烦躁地摆手。
大堂里鸦雀无声,连二夫人都只敢咬着牙啜泣,剩下便是谢老爷喘息如牛的声响。
明珠娘子慢条斯理地喝茶,仿佛看不见眼前这一幕幕。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不顾下人阻拦冲进来,一眼便看见地上伤痕累累的二夫人,惊叫一声,“娘啊!”
他赶紧将二夫人扶起,二夫人鼻青脸肿,发髻歪斜,靠在儿子怀里无声落泪。
青年心痛难当,朝谢老爷吼叫,“爹,不就是区区一个县令的养女吗?你至于把娘打成这样?”
明珠娘子闻言,挑眉摇头。
面对最疼爱的儿子,谢老爷无可奈何道:“儿啊,我们是商,那樊县令是官!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把柄在他手上?他是本地父母官,动动手脚,咱们全家都得完蛋!”
青年哭道:“可是孩儿听说,那樊县令已经快卸任了,还怕他干什么?”
见儿子如此冥顽不灵,谢老爷怒不可遏,手边杯子砰的扫过来,直接砸中青年额头。
霎时,青年额角淌过一缕鲜血,吓得他诚惶诚恐地跪地磕头,连血都顾不上擦。
“蠢货,你们娘俩都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二夫人母子俩被吓坏了,跪地上哆嗦不断。
谢老爷在气死的边缘徘徊,怒骂道:“都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们母子了,让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连县令的女儿都敢动!让她跪?只有我们跪县令的份,没有县令的女儿,给我们磕头的道理!”
二夫人泪涌如泉,凌乱的头发垂落在地上,苦不堪言。
她委屈得很,心想在明珠娘子赶来前,哪知道那漂亮姑娘是樊县令的女儿?
哪个当官的,会把女儿丢去别人府上当下人使唤?
早知道这样,她何必去找樊梨梨的茬,还连累儿子也被老爷厌恶?
二夫人心里把所有人骂了个遍,从紫雯到明珠娘子,一个都没放过。
谢老爷心知把樊梨梨得罪了,樊县令那边,就算是给银子都不好使。
他跟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最后往明珠娘子旁边一坐,笑眯眯地去摸明珠娘子的手:“夫人,樊县令是你昔日师兄,你看?”
明珠娘子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道:“谢府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师兄迁怒咱们谢府。”
谢老爷顿时乐开了花,拍着大腿道:“还得是正室夫人有格局,你看看地上那个,只知道勾心斗角,争名逐利,她也配‘夫人’二字?这帮下人一个个的,都该割了舌头去喂狗!”
下人们纷纷一颤,二夫人更是心如死灰,知道一旦谢老爷不许下人叫她“夫人”,她和儿子的地位都将一落千丈。
谢老爷却丝毫不顾往日爱妾的心情,把赔罪的事交给明珠娘子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去找新的娇媚宠妾了。
二夫人满脸冷汗,更多的是失望和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