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生下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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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韶沐浴净身,雪白的襴袍柔软如云,半干的墨发披散在身后,闲适的姿态,使得冷清的眉眼稍显温润。
他坐在书案后,从抽屉里拿出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指尖抚摸着描金纹路,拉着铜片打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有拆装过的痕迹。
朝三一脸愁苦:“主子,东西不会给人拿走了?您成亲时,就该拿走。”
容韶黑眸沉凝,冷冷瞥向他,朝三噤声。
手指灵活的转动,顷刻间,妆奁散落在桌面上。他拿着底部那块木板,五指并拢,横抹去,红漆掉落,上面显露出两行字。
朝三看着这一幕,心中惊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们只是知道沈家藏有这一物,却没有想过,东西究竟在不在沈家!
从一开始,那些人就找错了方向。
“主子,您何时去取?”朝三见东西基本算在他们手中,很高兴,“夜里去取?”他兴奋的看向容韶,却见他笔直的脊背微弯,面容上并无喜悦之色,他眸子里晦暗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静静地看着掌心湿透的纱布。
“主子”
“朝三,有人错认你和暮归么?”容韶忽而问道。
朝三挠了挠后脑勺:“不熟的会认不出我和他,说得上几句话的不会。”他以为容韶怕他们认不出他和赵明铮,连忙道:“您和赵公子气息很不同,就算不熟的,见过您的,都不会认错。”
“是么”
他低喃一声,唇角微扬,勾勒出淡淡的嘲讽。
她是真的忘了。
方才会将妆奁给他。
‘啪’地将拆开的一堆木板掷在朝三面前:“烧了。”
“是。”
朝三捧着木板,记起一事:“二白来了信,他说福安公主央求皇后说项,请皇上赐婚。”提起这件事,他苦着脸:“福安公主心胸狭窄,遭了罪,只怕会将这笔账记在大少奶奶头上。”
他面色一寒,浮上一抹冷笑,眼中带着近乎阴戾的锐意:“该如何做,不必我交代罢。”
朝三心中凛然,张了张嘴,想说主子既然放任沈若华不管,她做错事也没有追究,之前护着,定然是因为还没有拿到这一物。如今有了下落,为何还要为了她得罪福安公主?
主子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这些年来他的行事越发琢磨不透了。
他打开门,便见小厮站在门外。
“大少奶奶请大夫给大少爷清理伤口。”小厮面对朝三,态度恭敬。
朝三回头看一眼容韶的手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他清冽的嗓音传来:“进来。”
唉!
朝三重重的叹息一声,抱着木板走了。
——
沉香苑。
晋阳脸色苍白,唇瓣上一点血色也无,无力的睁着眼睛,盯着顶上的烟霞色帐子。被褥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这个孩子,早就快不行了,她一直隐瞒着,只等待一个时机。
水香替顾雪柔送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机会来了。机会是来了,都不用她动手,可最后仍是未遂了她的心愿。
伏清出手也不能再拖延两日。
一股股热流自下体涌出来,她眼中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落到枕畔。由远及近的骂咧声传来,’嘭’地一声,他踹开门,大步迈进来,容煜指着晋阳的鼻子怒骂:“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祖宗似的,竟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你有何用?”
晋阳任由他用不堪入耳的字眼辱骂,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容煜骂累了,口干舌燥,猛地灌下一杯茶,笑得一脸古怪:“你是故意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能满足你?不想和我过下去,你就杀了我的儿子?”最后的希望被掐断,天像似塌了,他的背脊也给压弯,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眼底透着异常可怕的疯狂,仿佛要将人一同拉下地狱。他冰冷的手捏着她的下颔,桀桀笑道:“这个孩子我会想办法让你生出来,你乖乖做好你的世子夫人,别想跑,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她的双腿,即使隔着锦被,也抵挡不住那股彻骨的寒意。
晋阳心中一颤,不好的预感涌向大脑,她失声道:“你要干什么?孩子已经没了!”看着他怪异的笑使得俊美的面容扭曲,一股寒意止不住漫上全身,他他是要
“你疯了吗?我是你妻子,你怎么敢!”晋阳瞪着容煜,觉得他疯了,才会让她生孩子!
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他又是废物,怎么生?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脸色骤然大变,他难道要给她找一个男人?
容煜看着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像看着怪物一样瞪着他,那是从心底生出的惧意,心里奇异的生出一股快意。
“岳父、岳母来探望你,我给你回绝了,你好好养身体。”容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消息传到碧涛院的时候,沈若华正在用晚膳。
“世子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郡主放弃了孩子,那一根稻草压垮了世子。如今将人囚禁在沉香苑,窗子都用木条钉死了,几个护卫守在门口,除了他指定的一个伺候的婢女,谁也进不去。”庭月不由得唏嘘,又觉得晋阳心术不正,妄想陷害小姐,也算是遭了报应!
沈若华神色淡然,伤了命根,已经算是一记重击,林氏放弃了他,最后能拯救他的孩子也没了,加持在他身上的光环,一点一点被剥夺,不是被击溃,就是彻底的黑化。
很显然,容煜是后者。
“你让人盯着容煜,他现在是无所顾忌,便会不择手段。”沈若华扒了一口饭,动作一顿,蹙眉道:“容韶知道吗?”
庭月一怔。
“他也算帮了我,让他牵涉其中,你去告诉他一声。”沈若华放下碗,站起身:“算了,我亲自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