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内,洁白的地面被擦的一尘不染,同时与洁白的墙壁形成了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只有中间绿色布料的手术台和时而喷溅而出的红,才让人不会迷失在这里。
现在这里被笼罩上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气氛,旁边庞大的呼吸机立在室内中心,时刻监测着若昂的呼吸状态。
主刀医生立在床边上,俯身在明亮的灯光下聚精会神地操作着手中的刀。
若昂腹部的在医生的刀下被划了开来,鲜血如喷泉般溅在了敷布上,手术台上的护士和手术者配合的十分默契,仅仅只用目光就能交流着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太好了!”
在一众人的努力下,他们轮番观察了伤口和切入面的情况,以及片子上钢管在若昂体内的模样,皆松了口气。
钢管插的很深没错,但也许是命运使然,若昂体内的器官并未遭受到严重的损坏,同时也避免开了致死的部位。
虽然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但那可是钢管穿腹啊,不在床上修养个大半年,都不一定能下地。
腹部可以让他们松口气,但还有他的左手,和肩膀。
左手是被巨力挤压摩擦而错位的,有几根骨头甚至和上下两根关节位都进是错位的,就算这次手术成功后,也许这只手也不如往常那样有力。
肩膀则是巨力撞击造成的,眼睛是小问题,只是脑内的瘀血压住了关键神经部位,但也需要时间修养。
很痛。
他不是晕过去了吗?
为什么还是那么痛,还是能感受得到冰冷的刀子在自己身上划过。
“噗!”他的嘴里突然溢出一股股的血沫,顺着嘴角而下,染在了身下的垫子上,从刚刚开始,空气中就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是连他们带着双重口罩的医生都能闻到的。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若昂,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好痛,我好痛。
曼曼,亲亲我。
我好痛......
终于。
几个小时过去后,医护人员的衣服都被汗水弄的湿了个透,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到他们的脸上。
旁边托盘中,直直的躺着一整根沾染了若昂血与肉的两米钢管。
令人瘆人,胆颤。
“呼!”这一口气终于被呼了出来。
“患者手术成功,接下来挪到重症监护病房,要注意时刻看护,和数据监督,发现反常必须立马汇报。”
“是!”
这一时间,隔壁一直昏迷着的克莉丝曼终于舒展开了她一直紧紧簇着的眉头,表情也不再痛苦,四肢也放松了下来。
那睡姿和安稳的睡颜,平静的就像是才入睡的人一般,哪里像是刚刚遭遇过车祸的人。
最先被送出来的是季缘,他是三人里伤情最轻的人,已经在被严加看护中。
随即是顾文,所料不差的是他的右手手臂并不能恢复的和往常一样了,那根钢管刺中的刚好是他的那根主动神经。
也许以后他会觉得手臂常年无力,会时而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但这最终的定论还得等顾文醒后的一次次复健,才能下结论。
而其他的部位,头部的血已经被及时止住,因为撞击而扭曲的脚腕已经无碍,最后铁片冲击刺入大腿与腹部的小碎片也已经被一一夹出。
最后才是若昂。
从出事到现在,手术做完,已经临近傍晚。
莫君栖也终于站不住了。
他疲惫的捏着眉心靠墙,最在乎的儿子被救了回来,妻子也在楼上等他,其余人虽说有些遗憾,但好歹都已经没事了。
“都得好好的啊。”
————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若昂却没有一点想醒的预兆。
他的意识,似乎留在了某个地方......
身子好重。
若昂感觉他的身子重的就像是下边有人拉着他的脚踝往下拽,不容他逃脱。
就这样,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到麻木,到眼神涣散,到最后像是失了灵魂的人偶一般。
一直在降落着,他不知道降落了多久,因为这里没有阳光,特别黑。
“咚!”
若昂落地了。
入眼的第一幕,就是他看见了在床上躺着,睡的极其不安稳的自己。
心里刚想松口气,若昂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为什么可以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到他自己?
床上的他闭着眼,一直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他感觉得到床上的自己身体异常疲惫,四肢也根本抬不起来,明明眼皮重的要死,但偏偏脑子无比清醒。
突然,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自他耳边传来,“少爷,该起了。”
是洛挽。
她路过自己的时候,就像是看不到他,只直直的走到窗帘边,按着开关将窗帘拉开,让清晨的阳光落在床上若昂的脸上。
他醒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被撕裂,就连带着灵魂都在被蹂躏,下一秒他便进入到了床上若昂的身体里。
“嗯。”若昂醒了。
房间里也没有了两个若昂,刚刚那个类似于灵魂状态的若昂,和床上的这个若昂融合了。
“今天您需要到季先生那里接受一下午的治疗,然后晚上有一场宴会必须您的出席。”
“这几年您的病情又严重了,还请您好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洛挽半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对着靠在床榻上的若昂说。
可若昂显然没有在听。
他就靠那里,慵懒的黑眸被太阳晃的眯了下眼,像只有攻击力但又倦怠的猫,让人想靠近,但又胆怯。
治疗?
宴会?
他清醒了些。
自己现在确实是需要治疗没错,但并不是去季缘那里治疗啊。
洛挽不知道他出事了吗?
可是,若昂现在除了脑子混沌疲惫以外,身体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于是他疑惑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试探性的张了又握。
不痛。
若昂又试了一遍。
还是不痛。
那他的肚子呢?肩膀,眼睛呢?
好的,全是好的。
他的肚子没有伤疤,没有一个血洞,也没有一点的疼痛,和以前那样光滑。
洛挽见他好一会都没有半点指示下达,便有些不解,可才抬起一点眼皮,却看见了若昂神经质一般的摸着他身体各处的部位,“少爷?”
“洛挽!”若昂有些惶恐,他现在心很慌很慌,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手放在心脏处都觉得下一秒它就要跳出来了一样,“我没有受伤吗?!”
“什么?”
“我不是出事了吗?不止我,顾文和季缘,他们呢?”若昂瞪大眼,赤着脚下了地。
“顾先生现在正在莫先生身边,纪先生正在医院等着您呢。”洛挽脸色一白,她闭着眼掩住了眼里的悲凉与同情。
她只当若昂现在的精神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糟糕到了已经记忆错乱的地步。
“不可能,不可能。”若昂摇头,喃喃自语着。
他觉得不是这样的,可是他自己回想着脑子里的记忆时,记忆却告诉他,他最近一点事都没有发生,一直在屋子里养着自己的病情。
“不可能!”若昂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觉得好像还有一个人他没有问,而且那个人很重要,“克,克莉,啊!”
像是有一种力量,让若昂的舌头和发声带根本叫不出这个名字。
无论尝试几遍,都是一样的结果,“克莉,丝......”
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个人的模样,却最最关心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