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把今天从街上买回来的布料都搬到屋里来,说道:“都是大郎挣的钱买的,买回来给你们做新衣裳。”
顾芸将挑好的布料分给大家,顾老爹和王氏她挑的是藏蓝色和枣红色的料子。
顾二郎得了匹靛青色的布料,递给他时,顾芸还特意悄声说了句:“娘答应了给你买的。”
二郎一听此话,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王氏。
娘,还是疼他的。
低下头,眼中闪着泪光,轻轻地抚着这上好的细棉绸子,万分珍惜。
王氏感觉二郎方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干咳一声,又想到二郎还没成亲,房里也没个人给他做衣裳,于是说道:“二郎到时候先把料子给我,我给你做两身新衣穿。”
顾二郎受宠若惊,心里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伸手直直地将手上的料子递了出去,应道:“诶!”
王氏接过东西,心道了一句傻孩子,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顾芸又拿了一匹桃红色的布料递给顾沁:“沁丫头用这个颜色做衣裙穿在身上应该好看,不过这衣裳可得你自个儿来做,不能麻烦娘和你大嫂,你也不小了。”
顾沁站起身接过,有白得的新料子是好事儿,她连声应是,又不是不会做。
还有一匹淡青色和鹅黄色的布料,顾芸都递给了郑子衿:“这是你和蓁蓁的,蓁蓁还小又长得快,可以多做两身衣裳。”
郑子衿应声接过,又有些疑惑:“那你的呢?”
顾芸抖开一个布包袱,里面正是她买的那两件长衫:“这衣裳不好做,我直接买的现成的。”
还有一匹棉白色的布料和几尺素纱,顾芸直接交给了王氏,说其他人做衣裳如果用得上,就去找王氏拿。
分完这些,王氏又来分零嘴儿,买了些瓜子糕点什么的,每个房里都得到了一份儿。
王氏还将割好的几斤猪肉拿给郑子衿,已经午时了,叮嘱她去厨房赶紧弄饭食,自己再去地里摘把青菜回来。
郑子衿接过肉,让蓁蓁在院子里去玩儿,不要惹了那黄牛生气,就转身进厨房了。
她也确实能干,找王氏又要来一把粉条用热水泡上,没一会儿就泡软了,又几下的功夫,一大锅猪肉炖粉条就炖煮在灶上。
找来葱姜蒜酱调了点味儿,等做好之后淋在上面,那才叫一个香!
王氏摘了两把时令的青菜,郑子衿趁着炖肉的空档把菜择好,在另一个灶孔上做了个清炒时蔬。
因着家里现在酿酒的原因,江米堆了不少,今天就吃的江米蒸饭。
还有许多酿酒剩下的酒米糟,虽说大部分都用来喂猪喂鸡了,余下的紧着吃都吃不完,索性现在天气不热,坏得没那么快,就买了两个大坛子专门用来装酒糟。
现在挖了两勺出来,又找来几个鸡蛋,放点饴糖在里面搅散,做了个米酒蛋花汤,算作是饭后的甜点。
众人这顿饭也是吃得有滋有味,顾沁因着后面要跟郑子衿识字的事,对她的态度倒也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说些贬低的话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忙开了,顾芸又捡起书开始温习,郑子衿仍旧是继续酿酒,同时也在琢磨等青梅季节过去了,该出什么样的新酒品。
……
是夜,月照当空。
顾家人都已睡下,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挨着顾家院墙边打探,随后找到一个突破口,翻身而进。
此人正是白日里打起小心思的杜家富。
翻进院子,杜家富先是看了眼院子里拴好的黄牛,呸了一声,趁着月色开始在顾家翻找起来。
顾家的房子是顾老爷子当初旱灾过后逃难到这,用攒下的银子新建的,修的是三合院的样式,除此之外,主堂屋的后面还围了一个不算小的菜园子。
杜家富不清楚顾家的格局,不敢去惊扰有人睡的屋子,东窜西摸了半天,才摸索到后院,找到放青梅酒的地窖入口。
“哼!我让你们发财!”
杜家富心一横,直接就是开砸,眼前摞好的几个酒坛应声倒下,土陶碎片散了满地。
见砸的是空酒坛子,他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地窖里漆黑,他也找不着哪些是装酒的坛子,拿着带来的扁担随手就是一阵乱挥。
噼里啪啦的声响正好惊醒了顾家人。
最先起来的是顾二郎,找来根麻杆点上火,也不招呼人,直奔后院而去。
顾芸睡眠浅,也正好被吵醒从书房里出来,见他拿着火源往后面去,急忙喊道:“诶,别把火离酒窖太近,当心着了!”
顾二郎还是很听话,停下来连忙将麻杆折了,把有火的一段扔在地上踩灭,继续往后院跑去。
顾芸轻叹一声,可算阻止得及时,万一地窖里的酒着了,那房子估计也就没了。
顾二郎透着月色往地窖里张望,闷声喊道:“谁在里面?!”
杜家富心里一惊,停止了动作,完了被发现了!
抬眼看向地窖口,好像只有一个人在那,杜家富打定主意,操起扁担就往外面冲。
不能被顾家人抓到!
顾二郎被里面的人影一个冲劲撞倒在地,这才反应过来家里是遭贼了!
摔在地上的他伸出手奋力向前一抓,正好抓住了杜家富的脚脖子:“别跑!”
顾芸也正好到了后院,顾老爹和王氏的房里也亮起了光。杜家富急了,这要等他们都来了,那他肯定跑不了。
于是举起扁担就向顾二郎的手腕砍去,顾二郎闷哼一声,没有松手。
顾芸借着月色看清了两人的形式,疾步上前欲帮忙,结果那贼人又重重地用扁担打了顾二郎几下,啪嗒一声,扁担都被打断了!
顾二郎被打得浑身都疼,但他还是抓得紧,贼人把脚用力地从二郎手中抽出来,腿腕上生生扯出几道血印子,鞋子也掉了一只。
杜家富脚上的禁锢被解除,眼看顾芸就要过来,慌乱中挥舞了几下断裂的扁担,朝顾芸丢去。
顾芸伸手挡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那贼人已经从后院的墙角翻身逃走了。
来不及去追,二郎躺在地上手和身体疼得直冒汗,方才贼人还把他的腰用扁担砍了几下。顾芸喊了主屋的人几声,连忙跑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没一会儿,顾家所有人都被惊醒聚拢到后院,除了年龄尚小的顾蓁蓁。
顾芸三两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顾老爹气不过,拿起地上掉的东西和一根放置在后院的锄头追了出去。
顾芸和王氏一起合力将二郎扶到了他的房里,郑子衿连忙去打冷水,用帕子浸湿,好给二郎的伤处的敷一敷。
顾沁跑到地窖里查看了一番,见到满地碎片气得直跺脚,跑到王氏面前愤懑道:“那贼人把咱家新买的坛子全砸了,还有十几坛刚酿好的青梅酒也被他弄翻在地上!”
王氏心里也带着气:“这遭瘟的毛贼,被老娘逮到扒了你的皮!”
随后双手颤颤巍巍地拿起顾二郎受伤的手腕,声音颤抖带着关切的语气问道:“二郎,你这手还有力气不?”
“娘,疼……”顾二郎疼得满头是汗,腰上挨了那么多下,单凭他自个儿现在肯定是站不起来了,手腕也是肿得老高,钻心眼的疼。
不过看到王氏关心自己,心里倒觉得这顿打挨得值!
“好二郎,再忍忍,娘这就叫人给你请村里的余郎中来看看!”
长青村有个游方郎中,姓余,医术并不是多高,但是收价便宜,这十里八方的村子,家里有个小病小伤都是找他来看。
王氏招呼顾芸出去寻余郎中,又接过郑子衿手里的湿帕子轻轻给顾二郎敷起来,边敷还边呼气。
她的关心并不作假,虽然以往认为二郎是个田地里刨食的没出息,但再怎么样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心疼他的。
顾二郎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内心里却是泛起了层层波浪。
娘在关心他诶!娘在给他敷伤诶!娘给他请郎中来看了!
好高兴!嘿嘿嘿!
顿时觉得受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