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此时余郎中也正好看诊完了,随意从药箱中挑出两副粗纸包着的草药。
“应该没什么大碍,煮这个消肿药喝两天吧,两文钱!”
王氏接过药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药材渣渣洼洼的,一看就没有精心泡制过。
但谁让余郎中收费便宜呢?
王氏还是把药拿给郑子衿,让她去灶上熬着,又摸出两个铜钱递给余郎中,随后目送他离开。
顾芸见了那药渣,想到杜家富打二郎时,扁担都给打断了的,想必伤势有些严重。
这种药,怕是难以治好。
于是说道:“娘,我看二郎受的不是小伤,明天咱们还是带他去镇上的回春堂看看吧!”
王氏知晓了二郎无大碍后,之前不待见二郎的心思又出来了。
皱着眉头有些心疼钱:“郎中都说了没事儿,不必费那些银子,再说二郎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了!”
顾二郎因着今天王氏的重视,心里美滋滋的,也连忙附和道:“诶对,大哥,咱这身肉皮实,不用去镇上!”
顾芸却不认同,这伤好得快慢事小,万一好不透彻,以后落了病根儿可就难受了。
她将自己的一番见解说给王氏听,王氏还是有些不同意,惹得顾二郎有些着急。
心里直喊:别说了,再说娘又不待见我了!
顾芸见王氏说不通,心思转了一圈,决定换个说法。
“那以后二郎留了病根儿,不能干农活了,田里的庄稼让爹一人来干吗?总不能让我一介书生去地里种庄稼吧!”
“再说了,我现在是打算考取功名的,你让我去地里头干活,以后您这官老夫人还当不当了?!”
王氏怎么可能忍心让最宝贝的大儿子去干粗活,又憧憬以后成为官老夫人的日子,于是心一横,道:“看!二郎必须去镇上看大夫!”
顾二郎没想到王氏真会同意,一脸震惊地看向王氏,直觉得娘待他不同往日了,他也是娘的宝贝儿子了!
顾沁则抬眼看了眼自个儿的大哥,心说大哥啥时候练的忽悠人的本事。
顾老爹见此也不说话,叹息一声背着手往房里去,唉,又得花银子咯!
几人商议了一下,明儿个就一起驾牛车去镇上,顾芸先带二郎去看诊。
郑子衿去过客云来酒楼,顾芸便提议让她和王氏一起将这个月的酒都送过去。
这也是为了让郑子衿有更多的人际交流,好把她这几年被压扁的性子重新支棱起来。
顾老爹和顾沁不大会看管孩子,顺便也带蓁蓁去镇上逛逛。
天边见白,顾蓁蓁就被郑子衿从床铺里捞起来。
“娘,我困……”
“好蓁蓁,咱们先穿起来,待会儿上了牛车,娘抱着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嗯……”
这边郑子衿在给女儿穿衣裳,另一边,王氏和顾老爹一起,在酒窖里清理坛子碎片。
“这么多酒坛,真可惜了,这些都能值一两多银子的价!”顾老爹叹道。
“可不是嘛!还有十来坛青梅酒,都能卖出二十多两哩!”
王氏越收拾,心里越难受,昨儿个晚上商量赔偿的时候,这爷俩带回来的消息也没说杜家是按卖价儿赔。
照本钱赔银子,算下来可亏了不少呢!
这时顾芸也收拾妥当,下到酒窖里来准备帮忙,却被王氏制止了。
“你来干啥?赶紧上去,叫郑氏下来帮忙就行,你一个读书人这种事情不好做得,别把手给划着了!”
顾芸笑笑不在意:“这些小事我做得来,子衿也忙着给蓁蓁拾掇衣裳。”
王氏听大郎说起这个唯一的孙女儿,叹道:“一个闺女,也不晓得你如今那么宝贝做啥,趁早给你娘生个大胖孙子才是要紧事儿!”
顾芸心里一虚,她跟郑子衿也没什么男女之情,况且现在的身体虽说是个男人,但芯子是个女的,行不行的也都不知道……
“……咳,不急,现在学业最重要。”内心尴尬了片刻,顾芸如是答道。
“也是。”幸亏王氏并没有过多纠结,清理完碎片就叫顾老爹一起把今天要运的酒抬到牛车上。
顺便把顾芸赶了出去:“你那胳膊无二两肉的,不适合干这重活。”
顾芸:……
郑子衿赶着时辰摊了几张薄饼,想着大早上没时间吃早饭,路上也好垫垫肚子。
装酒的坛子不比空坛好运,这次去镇上的人多,牛车坐上人,几十个酒坛子就算垒起来捆着放也放不下,就又去找了老黄家的牛车包车。
今儿又不当赶场天,老黄也愿意多挣几个车钱,就同意了。
老黄是驾牛车的老手,比较稳当,众人合力将大部分酒坛放上他的牛车,又匀了一部分放到自家牛车上,这样坐起来也松泛些。
王氏扯了几把枯草垫在屁股底下,二郎也在搀扶下坐上牛车,顾芸和郑子衿挨着,本想帮她抱着蓁蓁,哪知这小妞在娘亲怀里睡熟了不想挪窝,也就作罢。
赶牛条子一扬,两辆牛车缓缓向镇上驶去。
……
来到镇上,牛车先是停到了回春堂的门口,顾芸将二郎扶下来,先带他去看诊。
王氏和郑子衿则去客云来送酒。
进入回春堂,鲍三娘今天本来休息,但是堂里有些药材还没处理完,此时也正在堂内侍弄药材。
咋一瞥见上次打女人的臭男人又来了,这次还扶着个伤势严重的男人,不禁瞠目结舌道:“这也是你打的?!”
顾芸:“……鲍大夫说笑了,这是我家二弟,昨晚屋里遭贼,被那贼人打的。”
鲍三娘性格执拗且嘴快,只要第一印象不好的人,此后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愿意待见。
撇着嘴角说了句:“怎么跟在你身边的人都倒霉!”
顾芸:……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二郎这种伤得站不直的,这儿是设有专门等候的躺椅。
伸手招来药童,让人帮忙把二郎扶到躺椅上,自己则站在一旁等着,前面已经有几位看诊的人候着了。
王氏在前面驾着自家的牛车,老黄的车跟在后边儿。王氏瞧了眼郑氏紧巴巴地抱着孙女儿,又想起早上跟大郎说的话来。
于是叹道:“大郎现在性子改了,你如今日子也慢慢在过起来,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也就放心咯!”
郑子衿听到这话不敢应答,若是之前的顾大郎,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对她非打即骂,让她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中,从来都是他用强,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现在的顾大郎,虽说芯子换了个人,但也仅仅知道他跟她一样,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一晃也过了快两个月,但她还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顾昀’,左不过是个有些熟悉感的陌生人,她是如何都做不出来与他生孩子这种事儿的。
见她不接话,王氏轻哼一声,以为她还是没想着死心踏地待在顾家,不禁敲打道:“你都嫁过来有四年了,也别再像当初那样想些有的没的,我可告诉你,大郎小时候有算命先生说过,将来是有大出息的!”
郑子衿仍旧低头不语,对于这个新的‘顾昀’,她先前有过想在一起的错觉,不过对方好像没什么想法。
现在的她只希望女儿待在身边,不要再过回原来的生活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王氏侧过身看她拉着个脸,暗道了句没出息,也不想再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