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顾硕就背了个包袱站在院中向众人告别。
“爹,娘,我要走了。”
顾老爹摆摆手没有说话,王氏却往他手上塞了个荷包。“白手起家也需要底盘银子,你还是别委屈自己,挣不到一百两就当出去见见世面了。”
里面装有一些零碎的铜钱,她还特意放了几张十两的银票,二郎毕竟也是她亲生的,从来没出去闯过,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二郎眼睛发红,鼻头泛酸,“娘……”
王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外面安定下来记得给家里来个信儿。”
她知道光在镇上做活,恐怕没有能让二郎一年赚够钱的活计,指不定还要跑去临安郡,听人说那里地方大,挣钱的路子多。
顾硕点点头,又朝顾老爹说道:“爹,我这一年都不在家,地里的活……”
不等他说完,顾老爹一个手势打断了他:“有程朗他们在,这个你别担心,顾好自个儿。”
“二郎,你打算去外面做什么?”顾芸倒是很想给二郎出出赚钱的主意,但是二郎都拒绝了,说要是用了她给的法子,那就不是完全用自己的能力挣的。
“我想直接去临安郡看看。”果然,王氏猜对了。
临安郡顺着聚云镇东边儿的官道走,差不多有三四百里路,若是走着去,得要个十来天。
王氏就说了:“家里靠着酒坊铺子挣了些钱,给你的不要舍不得花,聚云镇隔几天就有小商队从码头拉东西去郡上,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有商船停靠,你蹭那些人的马拉车,要不了几个钱儿。”
言下之意,就是喊二郎不要傻傻的用腿走着去。
顾二郎点点头,他得走了。
顺着老黄去集上的牛车到了镇上,他想先见见晚晚,再离开聚云镇。
自从周淮之被分到这里,他们一家没在外面另起宅子,都是住在衙门内院的,县衙正门是平冤审案的地方,平日里家眷进出就走侧面的门。
顾二郎问过正门的衙役才知道这件事,转眼他便到了侧门的位置,敲了敲。
里面探出门房的脑袋来,“你找谁?”
顾二郎微笑道:“小哥,请问晚晚姑娘在家吗?”
那门房一愣,这乡下打扮模样的人,找晚晚小姐做什么?
见他神情疑惑,顾二郎有些局促地紧了紧包袱,说道:“我是长青村的顾硕,晚晚姑娘认识的。”
报上姓名,门房顿时恍悟,原来是晚晚小姐吵着闹着要嫁的那个人,于是说道:“你等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诶,好!”门被关上,顾硕只听见门房往里跑去的脚步声。
他杵在门口等了片刻,就又听到门房匆匆跑出来的声音。
“夫人说了,不能让你俩见,你要有诚意,一年后拿上一百两银子再来!”
门房说完,还未等他回应,就重新把门关上,插上门栓,就此守在了门内。
夫人说了,也不能让小姐跑了出去。
“哦……”顾硕脸上露出苦笑,他只是想告诉晚晚,自己要娶她的决心。
神情落寞地转过身,也罢,一年后他一定可以挣够一百两银子再来提亲的!
“顾硕!”走出不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声。
他转身抬起头斜看过去,只见周晚晚费力地爬上院墙,随后坐在墙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我……我下不去了,你过来接一接。”
院内,墙下的小满急得不行,忍住声音喊道:“小姐,快下来!”
“你真要跟他走啊?这要是传出去,小姐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嘘……”周晚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倔强,“别把我娘喊过来了,娘要是发现,你就说我上京城外祖家了!”
说罢,她又对顾硕催促道:“你快过来接我啊!”
顾硕见到晚晚很高兴,但是看她坐在墙头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似的,急忙走到墙根下。“晚晚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当心别摔着了!”
“你再不把手张开接住,我可要摔下去了哦!”周晚晚见他还没明白过来意思,皱着眉头假装要倒下去了。
顾硕立刻张开双手,“别,小心!”
周晚晚一个纵身,直接跳下去,往顾硕怀里撞去,他也正好抱住她。
顾硕的怀抱结实温暖,周晚晚觉得很踏实,眼底露出一抹窃喜。
软香入怀,顾硕神情恍惚了一下,接着就听见怀里人惊呼一声:“哎哟!好痛!”
他连忙松开手,看她表情夸张的样子,担忧不已,“怎么了?哪里撞到你了吗?”
周晚晚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抓起他的手就开始跑,边跑边说道:“再不跑,等会儿我娘出来,我的屁股该痛了!”
“等等!”顾硕慌乱之间停住,周晚晚直接拽不动了,“你……你是想跟我走?”
晚晚转过头,着急的模样竟显得俏皮可爱,“你才知道啊!我娘居然给你开出那么难的条件,不赶紧跟你走,难道你想一年后我嫁给别人?”
得亏这是衙门侧门,附近没什么人,要是被人知道县令千金大张旗鼓地想跟男人跑了,纵使周县令做得再好,也少不了有人指指点点。
“当然不是!”顾硕急切地反驳道,“可是晚晚,这…这是私奔,我想光明正大地娶你!”
周晚晚挑了挑眉梢,走上前,直勾勾地盯着顾硕的脸。
“但是我娘说的条件你真能达到吗?顾硕,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肯定也喜欢我,才会答应我娘。既然相互喜欢,那为什么又要多等一年呢?再说了,私奔又怎样?你又不吃亏。”
“可是你会。”顾硕说道,“晚晚,我也喜欢你,也是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了。我小时候读书不行,长大了种地一般,如果想娶个媳妇还要靠与女子私奔的话,那我这辈子真就一事无成了!”
他把周晚晚拽着的手轻轻拿开,“晚晚,我想让你明媒正娶,你就在家等我一年,我一年后肯定来接你!”
一向喜欢闷不吭声的人,竟然也能对心爱的女子说出这么多话来。
周晚晚还想再说些什么,后面的侧门突然又打开了,只见林月卿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内。“晚晚,你不要太任性了!”
“娘……”
“县令夫人。”
两人皆是一愣,显然方才的话都被林月卿听了去。
林月卿有些发愁,说实话,她能够理解闺女的感受,想当年,她也有过这样的叛逆。
但是若这顾二郎想要娶晚晚,却什么都没付出,本事也没有,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所以才出了这么个条件。
只要能看到他顾二郎肯为晚晚去努力,疼爱呵护晚晚,她是不会过多在意对方的身份和家世。
不料晚晚这般任性,竟然想要翻墙逃家私奔,往后顾二郎要是反悔了,她周晚晚怕是难以立世了。
“晚晚,既然顾硕有这份自信,那你也该相信他。”林月卿说罢,又伸出一只手,“过来,跟我进去。”
周晚晚有些不愿,往顾硕身后躲了躲。这时顾硕也劝道:“回去吧,你相信我!”
周晚晚气得暗自咬牙,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跑出来的,现在离家不过几步路,又要被叫回去!
这个顾硕……死脑筋!不识好歹!哼!
心里哀怨了半天,她还是闷闷不乐地向林月卿走去,随后又回过头问了句:“那你要去哪里呀?”
“临安郡。”
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朝顾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让人有些看不懂。
顾硕告辞后,就去码头寻了个小商队,坐上了去郡上的马车。
当晚,周晚晚就把小满放晕,偷偷换了身男装,背着一个包袱往临安郡去了。
等林月卿察觉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她看着晚晚留下来的书信,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真希望她爹回来的路上把她给揪回来!”
不过临安郡那么大,恐怕也难以遇上,现在只求闺女能够平平安安的,别碰上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