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河边，顾昀一直紧握着郑子衿的手，生怕她丢了似的。
郑子衿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唤道：“阿芸？”
“嗯？”顾昀回应，停住身看向她，“方才，没吓到你吧？”
郑子衿摇摇头，事情过后才有些担忧：“哪有，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把史老板踢下水的，就是……你不怕给了他难堪，后面再来找麻烦吗？”
“不怕。”
“那阿芸怎么紧张了？”郑子衿把牵着的手抬高，暗示手心的汗湿。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但他内心，一定好紧张。
顾昀微笑着说：“我这可不是在紧张他，我是怕我宝贝媳妇被人撬走了，谁要是敢觊觎我媳妇，我就踹他！”
顾昀说完，还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像极了在宣示主权。“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郑子衿脸颊微烫。
这，这是在大街上，古代的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虽然羞涩不已，但心中却又像是尝了蜜般的甜。
“咱们回去吧。”天色越来越晚，再加上刚才的事，两人都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思。
郑子衿点点头，两人手拉手沿着这条街往回走。
不一会儿，却碰上了与几位学子相邀出来逛灯会的李中裴。
“师兄！”李中裴惊讶地走上前，“怪不得师父说你来镇上住了几天我也没碰着，原来天天陪着师嫂啊！临近府试，读书可不能分心哦！”
听着他打趣的话，顾昀撇了撇嘴，反驳道：“还说我，你这又是做什么？”
他指了指李中裴身后跟的一众学子，“要去哪里玩？”
李中裴摆摆手，“这可不是去玩，那河岸边的商船上，安排了一场夜景吟诗会，我这是去学习呢！你去不去？”
商船组织的吟诗会，那不就是去玩吗？
“不去。”顾昀直接拒绝了。
李中裴身后有一头戴方巾帽，身着湛蓝色长衫且气质高挑的书生走上前来，对着顾昀行了一个书生之间的礼：“在下高祺，先前听李兄说过好多回，他师兄是我们这边今年的县案首，那你应该就是顾昀吧？”
顾昀见此，也回了一礼，“正是在下。”
“想必顾兄学识过人，今日不如一同去吟诗会上切磋切磋？”此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想着这样应该不会再被拒绝。
“不去。”顾昀在长衫袖下捏了捏郑子衿的手，心说去这样的吟诗会，还不如多回去陪陪媳妇。
高祺伸出的手愣在原地，却是觉得这人性子有些傲慢了！
李中裴见此，把顾昀推至一旁，小声劝道：“师兄，你就算不想去也不能这么直白地拒绝吧？虽然这里的几个人名次比不上你，但也不代表人家学识不好，万一得罪了，以后同入官场可会给你穿小鞋的！”
顾昀眨了眨眼，前世读书不用非得结交这些，但今世确实不同了，李中裴说得也有些道理。
不过比起去社交，他还是更愿意回去陪媳妇，开口正要再次拒绝，郑子衿却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去吧。”
她也不想阿芸今后被读书圈子里的人排斥。
“你看，师嫂都同意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李中裴露出一脸期期。
顾昀却转过头看着子衿，“你去不去？”
“我？我去做什么？”郑子衿哭笑不得。
李中裴也觉得不合适，道：“那都是文人雅士待的地方，师嫂要是去了，你不得一直看顾她啊，多扫兴……”
顾昀眼神不悦地撇了他一眼，李中裴最后几个字收了声。
郑子衿安抚道：“没关系，他说得对，你去就是了，多结交一些人是好事，离客栈也没剩几步路，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正好她也有些犯困了。
顾昀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好吧，我会早些回来。”
郑子衿点点头，松开手，一个人转身往回走去。
顾昀跟着众人时不时地往后看，见子衿进了客栈，这才放下心来。
高祺忍不住笑道：“我就说先前顾兄为何不肯跟我们同去，原来是担心夫人不悦啊！”
顾昀不语，李中裴却嚷嚷道：“要我说啊，还是得晚点成亲，不然老是被人管着，一点自由都没了。”
好比他师父就是一个例子。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女子管教，若不合心意，休了便是！”一行人里也有成了亲不拘管束的，说出这种话时，竟也有不少学子跟着附和。
李中裴或许是受多了陆清风的熏陶，倒是离那几个学子远了些。他只是不想太早成家被约束，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顾昀听见那些人的谈论，顿时有些后悔，他干嘛要跟这种人过来？
不过身边还有师弟和高祺两人没加入进去，倒是还能再忍忍，毕竟现在都走到半道了，再说离开，怕又是要引起众人不满。
可他不知道，等到上了船，还有他更后悔的时候！
……
史柏川从河里游上来之后，史柏棠就找到了他。
“哥，你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史柏棠刚与丈夫放完祈愿的孔明灯，身旁就不见了哥哥的踪影。
没想到找过来时，他浑身都湿透了。哥哥练过武，走路一向平稳，决不可能是自己掉进河里的！
“没什么，去船上换一身便是。”史柏川摆摆手，并不想将刚才的事说给妹妹听。
一时不察竟被一个文弱书生踹进河里，这个仇他肯定是要报的！
史柏棠见此也不再多问，只是把身上的外裘解下，披在他身上，几人一起朝不远处的商船走去。
史柏川也没想到报仇的时机来得这么快，刚换完一身利落的衣裳，便在船上看见顾昀跟着几个学子上来了。
只不过对方一直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船上的他。
既然顾昀是一个人来的，那顾夫人……
史柏川勾起一抹笑，随手召来船上的小厮，吩咐道：“今晚让舵手把船往河中间开一段儿，”
“老爷，先前不是说船就停在岸边吗？”小厮一脸疑惑，这开船跟不开船花的成本可不一样，办诗会还送了那么多酒出去，本就挣的不多，老爷这是？
史柏川笑笑，说道：“让开就开，老爷我出钱，你担心做什么？还有，再叫一名舞姬过来，我有事吩咐。”
“是，老爷。”小厮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一名胡人打扮的舞姬走了过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说道：“老爷，何事吩咐？”
史柏川跟她耳语一番，随后问道：“明白了吗？”
舞姬点点头，他又递给她一样东西，挥挥手：“下去吧！”
舞姬退下后，史柏川便慢慢往船下走去，站在岸边看着船缓缓开向远处，心情好极了。
顾小先生，我给你送的这份大礼，可不要拒绝哦！
……
顾昀跟着一行人到了船上的一个小厢房，里面的布置精致典雅，桌上放了酒，还有笔墨纸砚，想必是为文人专门准备的。
厢房里有窗户，清水河岸边的街景花灯一览无余，天上飘起来的孔明灯也能尽收眼底。
“聚云镇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夜景！”李中裴两手撑在窗栏上，不禁感叹道。
“来来来，咱们把酒言欢，说不定醉意朦胧间，文思泉涌，写出一篇大作来！”有人招呼着，众人纷纷落座。
顾昀现在不想饮酒，眼神看向窗外，沿岸人群摆了小摊在叫卖，远远的，还能看见长青酒铺的招牌，只是变得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