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静电’，是不是除了摩擦衣物外，在其它方面也会产生？比如……头发？”
顾昀将静电产生的情况解释一番后，李相宜不禁伸出兰花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细声问道。
“没错，像现在这种干燥的季节，产生静电的自然现象就会比较频繁。”
“梳头时发丝会被梳子吸引，还伴有呲嚓的声响，甚至有时能看见静电产生的亮光，以梳沾水再使用，可以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听闻这话，李相宜不禁点点头。
怪不得，以往在宫中被底下奴才伺候梳洗时，头发总是不听话呢……
不过他现在想听的不是解决头发静电的问题，而是该怎么阻止静电再把震天雷引燃。
遂又看向顾昀，示意他想个办法出来。
知道了祸事源头，那解决方法自然不难。
现在的棉麻衣裳都是天然材质的，本身就不容易起静电，只要工人们都穿上普通棉麻衣裳，就能阻绝多数静电的产生。
当然，为了保险，还要减少搬运炸药的工人身上的干燥程度。
“这个简单，给他们身上洒些水便是。”李相宜直接说道。
周淮之却有些不赞同：“现在天气不冷，是可以这么做，但到了冬天，那些人可就要受冻了。”
这个道理李相宜自然清楚。
可如今开凿运河才是头等大事，就洒这点儿小水花，难不成还能冻死百姓吗？
“为了挖运河的进度，还是请周大人劝百姓们忍忍吧！”
说完，李相宜欣赏起自己的兰花指来，不再看他。
一旁的顾昀心里倒是想着，要是有喷雾就好了，用喷雾洒水，既能缓解干燥，又不至于让人太冷。
在现代时喷雾常见又便宜，但在这里，目前怕是没有做这个的技术。
见李公公不理人了，顾昀也没有更好的提议，周淮之看向躺着的几位伤者，咬咬牙：“行，就这么办吧！”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确定一件事。
他将顾昀拽到一旁，低声问道：“是不是你小子把炸药教给阿影的？”
好吧，既然县令大人已经看出来，顾昀也就不瞒他了。
缓缓点头，算是默认。
“好好好！你可当真有本事！”周淮之被气笑了。
才觉得顾昀是个利国利民的能人，如今又搞出这么危险的炸药来，开始劳民伤财了。
当真是好本事！
眼见周淮之脸色愈发难看，顾昀连忙解释：“这也是为了百姓生计。”
他倒是没把钟离影重生的事儿说出来，只是把来的路上碰到那两人的事说了。
顾昀叹道：“他们是家中无水活不下去了，才往这边迁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大晋就再次遭了旱殃，开凿运河也是有备无患。”
“有备无患？！那炸出来的山石泥土，你倒是挑担去啊！站着说话不腰疼，辛苦劳作的还不都是底下的老百姓……”
顾昀：“……”
看他这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周淮之心里是又急又恼。
怎么话都说到这儿了，还不能从他嘴里诈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再不行……他就把陆清风找来，让这个师父叫他徒弟想想办法，好让百姓开凿运河更简便些？
周淮之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看得顾昀直笑着摇头。
行吧！不就是想诈他话嘛，他说就是了。
“其实要把河道里的土石运出去，也不是没有简便的方法……”
话刚说到这儿，周淮之赶紧朝正忙着的文师爷招了招手。
“你快过来，拿笔记下。”
文师爷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和一支毛笔，笔尖沾了沾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顾昀。
顾昀：“……”
早就在这等着呢？！
“咳！”清了清嗓子，顾昀才继续道：“有一种东西，叫手摇轨道车……”
这种轨道车在现代大部分用作修检火车轨道的代步工具，不烧油不用电，加以改装，应该可以类似矿车一样，把土石运出去。
目前开凿运河，每天基本使用一回炸药，炸散的那些山石泥土，得工人们用一整天的时间去搬运。
要是把手摇轨道车做成了，那比起人力挑担，会更轻松、更快速。
“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写的话本里……那地上跑的‘铁马’？”
听闻此话，顾昀不禁扶额。
心里暗暗后悔，当初做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去写话本子呢？
虽然周淮之猜得不正确，不过为了不让这个县令爷让他去造汽车，于是点头称道：“差不多吧。”
周淮之听罢，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即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看需要多少银子，我愿以官府的名义，从你手上买下一份手摇轨道车的制造图纸。”
见县令这般爽快任由他开价，没想着白嫖图纸，顾昀心里不禁对他夸赞一番，但面上却摇了摇头：“不必了。”
“那你说这些有个屁用！”一向板正的周淮之竟也爆了粗口。
顾昀笑笑：“往后二郎与令千金结了亲，你也就是我姻伯父了，我怎会要自家人的钱。”
周淮之：“……”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顾家今日请媒婆上门提亲，自家夫人已经应允了。
不过这也使得周淮之对他刮目相看。
要是换得旁人，就算亲兄弟也是要明算账的。顾昀竟然这般不计较，白白就能把图纸拿出来。
其实并不是顾昀真的很大方，而是开凿运河这事，他已经掺和进来了。
这些日子见到不少早起上工，傍晚下工的基层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是透露着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再加上马上要放农忙假，田里的稻子该收了，一时间要忙活的事情太多。
如果把手摇轨道车做好，那劳役那边需要的人手就不必太多，每家每户的人可以轮流着来，能减轻不少负担。
顾昀将他的想法提及，周淮之忍不住点点头：“轮流着来，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这手摇轨道车难不难？制成大概需要多久？”
“这就要看铁匠们的功夫了。”
顾昀把文师爷手中的册子和笔拿了过来，开始在空白处简单绘制起来。
“轨道车首先需要一道铁轨，铁轨分左右两条，都是由一截一截的铁筑成的，不过固定的轨枕可以用木头来做。”
“接着就是手摇轨道车的车头……”
这个部分顾昀只是粗略画了画，好方便周淮之理解，详细的图纸还要等他把每个零件按比例画出来才行。
“可以在车头尾部安装一个卡扣，后面拖上几个木质车厢装土石，最好做一个上下开关的门，方便把里面腾空。”
说完，一辆手摇式轨道矿车跃然纸上。
“周大人你来看看，这种东西，大约多久能造出来。”
周淮之拿过册子，认真看了起来。
其它部件好说，但车头位置需要的那两个圆形锯齿状的铁东西，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造出来。
“这叫齿轮，也是能让轨道车动起来最关键的一个部件。”顾昀解释道。
周淮之点点头，拱手请道：“我会负责去寻能工巧匠来造，那就烦请顾小先生，尽快将更加细致的图纸交予我了。”
两人这边刚说完，方才还站在一旁不再理人的李相宜就走了过来。
“你们几位在这嘀咕半天，说了些什么？咱家也来听听。”
“没什么。”周淮之不欲与他多费唇舌，不过是上面派下来的监官，只要百姓们能如期上工，他便管不得其他事情。
这会儿他要做的，该是去安抚民心。
“不能啊，方才你们还说得热闹，怎么现在就没什么了？”
周淮之皱眉看了李相宜一眼，冷哼一声，随后带着文师爷拂袖离去。
李相宜：“……”
他转过身又想问问顾昀，可此时天色已不早，顾昀粗略行了个礼，也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