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顾昀一直待在京城这所别院中。
整日冥思苦想,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总觉得跟记忆中的蒸汽挖掘机有些差别。
尽管他当初确实看过很多资料,印象深刻,但也不代表每个细节都能完全背下来,只好日复一日根据机械动力原理去深入揣摩。
从京城快马加鞭夜以继日赶回聚云镇,至少也要七日,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心里急得不行,只想早点把图纸弄出来交给皇上。
早些亲眼见到子衿相安无事,他才能安心。
这边郑子衿在顾昀失踪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还是在当日学院酉时下学后,高祺前来询问才知道。
“顾兄一整日都没来学院,又没与季先生告假,担心出了事,所以特来问问。”
程禾将人引进院子,待高祺说出这番话,郑子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没去学院?”
“是啊,难道顾夫人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就奇怪了,顾昀这人学习从不迟到早退,有事都会提前告假,更何况他那么爱护他的妻子,不应该做其他事的时候不知会一声啊。
郑子衿此时看向程禾,只见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可我早上分明看见少爷是背着书袋出门的。”
除了去学院,还会去哪儿呢?
高祺看郑子衿脸色突然不太好,便说:“我再去问问其他相识的人,看他们今日有没有见过顾兄。”
“好,多谢你了高先生。”
目送高祺离去,郑子衿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安,阿芸要做什么都不会瞒着她的,难道真是出了事?
她又看向院里所有人,“你们也出去帮忙找找吧,去问问陆师父和祁夫人,或者再去县衙问问周县令。”
能想到聚云镇相熟的人就这么多,如果他们也不知道,那……
不,不会,阿芸肯定不会出事的!
几个下人连忙应是,一时间,院内就剩下她和蓁蓁两人。
可是几人寻至天黑,都不曾问得顾昀的踪迹,回去之后豆芽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郑子衿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晕倒,幸好豆芽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少夫人,您可要注意着身子!”
谢氏也忙说道:“是啊!眼下程禾还没从长青村回来,万一那边有急事,喊了少爷回去也说不定。”
听她这么一说,郑子衿重新振作起来,“对,还有程禾,他还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院门敲响,谢氏跑上前去开的门。
“怎么样?少爷回长青村了吗?”
“没有,我没将少爷失踪的事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只是问了爹和娘,少爷今天没回村子。”程禾摇着头说道,“不过……”
他手中举起一物,“我方才看见院门上挂着这个。”
郑子衿忙上前将东西拿过来,书袋上的竹枝是她亲手绣上去的,是顾昀平时用的书袋没错!
难道是被谁绑架了不成!
郑子衿心头一跳,急切地打开书袋,从里面找出一枚通体无瑕的方玉来,上面刻着一个‘御’字。
“这是什么?”又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没人清楚玉佩的来历,但此时谢氏提议道:“我看这枚玉佩不是凡物,要不拿着去问问县令大人,如果少爷真是被人掳走失踪,也好早些报官呐!”
听罢,郑子衿点了点头,攥紧玉佩在豆芽的搀扶下出了门。
……
“这东西,我怎么看着像是……”
“是宫里那位的东西。”
下值后的周县令举着玉佩看了半晌,不太敢确定这是皇上的东西,还是一旁的林月卿出声定了音。
“可是皇上怎么会派人把顾小先生掳走呢?”周县令摸着蓄出的胡须有些疑惑。
林月卿白了他一眼,道:“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从运河里挖出来的东西吗?这么重要的事,想来陛下是要亲自问询。”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掳走了啊……”郑子衿神情哀愁。
不知道阿芸现在身处何境,她难以安坐。
林月卿看她大着肚子,不好去想那些糟心事,于是劝道:“你别太过忧心,既然皇上让人留有信物,那顾昀必定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脑子有问题,做起事来就这个尿性,等顾昀帮他办完事,自然也就回来了。”
说着,拉过郑子衿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你安心在家等着便是。”
周淮之无奈:“夫人,你这嘴……要是被人传出去,污蔑天子可是重罪啊!”
“哼,管别人传不传!小时候一起玩,皇帝光屁股蛋子我都看过,还笑话他好多年,现在说他这么两句,不信他能把我头给砍了!”林月卿却不管。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倒让内心紧张的郑子衿稍有松缓。
她摸了摸肚子,心里暗暗想着:就是不知道阿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京城离这里那么远,马上就入冬了,听说那边的雪比这里的更冷,他会不会受冻?
这些事情,郑子衿只能放在心里担忧。
原本想一直瞒着家里,不让顾老爹和王氏知道顾昀失踪的事情,只等顾昀回来,一切就能再回到正轨上。
可天不随人愿,圣文帝先前拟的那道圣旨,在两日后被专门的钦差大臣送到聚云镇。
与县令交涉过后,长青村的顾家人都被叫到聚云镇来。
“县令大人叫我们过去,究竟是什么事啊?”王氏忍不住向身旁的顾老爹问道。
纵使王氏平日里是顾家话事人,可遇到关于官员的大事,她心里还是没底的。
顾老爹驾着牛车,看了眼坐在身后的二郎和沁丫头,这才安慰王氏:“不用着急,县令大人派来的人说了是好事,咱们去就是了。”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不明白到底是啥事非要一家人都去镇上,难不成是因为今年长青村交的粮税多,要给他颁个奖赐一道匾牌啥的?
嘿嘿嘿,那是该全家一起去,到时顾家人脸上可就有光了!
王氏嗤笑一声:“切,就你那样儿!要颁匾牌也不是给你的,方法可都是大郎想出来的,就算给,那也是颁给大郎才对!”
“对对对,颁给大郎!”
可他还是大郎的爹嘛,小子的光,老子自然也能沾得一二,到时在吴村长面前,他的腰杆还能挺得更直!
想到这儿,顾老爹心头喜滋滋的,等会儿见到大郎,一定要好好夸奖一番!
思绪间,手里的赶牛枝条扬得更欢,那黄牛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翻了好几道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