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庄的信送去了吗?”贾师爷压低声音说道。
站在他跟前的石捕头轻轻点了下头,说道:“消息送到了吉庆赌坊,这会儿应该已经传到徐家庄了。”
“那就好。”贾师爷松了一口。
石捕头低声问道:“徐家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怎么又重审了,徐家那位大少爷徐顺青早都被虎字旗的人给杀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苦主。”
“瞎说什么,你亲眼见到徐顺青被人杀了?”贾师爷瞪了跟前的石捕头一眼。
石捕头撇撇嘴,说道:“尸体是没看见,可过去这么久人都没露面,除了死了,师爷您说还有别的可能吗?”
“别瞎说,说不定是走亲戚去了。”贾师爷说道。
石捕头咧了咧嘴,道:“徐家最大的亲戚在大同呢,徐家那位大少爷要是还活着早就露面了,反倒来了一个徐顺平,那是个什么玩意咱们灵丘谁不知道。”
“不管以前是什么样,如今徐顺平是徐少爷,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乱叫,惹了麻烦谁也救不了你。”贾师爷提醒道。
石捕头讥笑道:“有门有钱有势的亲戚就是好,街面上的喇虎转眼就成了少爷,可惜我这个捕头没有这么阔气的亲戚。”
“行了,忍忍吧,等县尊大人把案子审结完,这个少爷也就没啥用处了。”贾师爷说道。
从徐顺平跟随那位巡抚幕僚来到县衙,几次接触之后,他察觉到这个徐顺平就是被人家利用的一个工具,别看整天少爷长少爷短的喊,可巡抚衙门来到人从来就没把他当回事。
石捕头低声说道:“贾师爷,你说巡抚那么大的人物,怎么还管徐家这么点小事,连身边的幕僚都派来了,听说这个幕僚还有举人功名呢!”
贾师爷说道:“灵丘徐家是巡抚大人的本门亲戚,一家子都因为刘恒死的,现如今有权有势,自然想要翻案。”
“我看不见得。”石捕头摇晃了两下脑袋。
贾师爷目光看向石捕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石捕头左右看了看,用手遮着嘴说道:“巡抚大人派来的这位幕僚,没少跟我下面的捕快打听虎字旗的事情,问的都是一些和虎字旗有关的产业,反倒不怎么关心徐有财一家。”
“这话别瞎说。”贾师爷神色一紧。
“这怎么能是瞎说。”石捕头说道,“您去问问其他几房的人,看看我有没有说错,我看这位巡抚大人为徐家报仇是假,盯上了虎字旗的钱财是真。”
贾师爷没好气的道:“就算是你说的那样,跟咱们也没关系,好好当你的差。”
“怎么没关系。”石捕头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道,“刘恒是什么人,说好听的是虎字旗的东主,说难听点那是吃人的老虎,惹急了对方直接举兵造反,别的地方不敢说,咱们灵丘肯定挡不住,你我都知道,虎字旗自己就造炮,而且不止一门,咱们灵丘的城墙早就年久失修,一炮下来,直接坍塌一大片,拿什么去挡炮子。”
“唉!”贾师爷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虎字旗早就不是当初与徐家争夺东山时的模样,如今已经成了一只吃人的猛兽。
以虎字旗的实力可能还奈何不得大明,但绝对能把大同搞乱。
真到了那一天,他们灵丘首当其冲,甚至连阻挡一下都做不到,就像石捕头说的那样,一炮子打过来,城墙直接坍塌一大片,根本挡不住虎字旗的兵马。
“贾师爷,石捕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们。
回过头去,发现来自巡抚衙门的那位张幕僚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来是张幕僚。”贾师爷朝张幕僚拱了拱手。
“小的见过张幕僚。”石捕头行了一礼。
“二位客气。”张幕僚笑着说道,“不知郭大人是否在后衙?”
石捕头说道:“老爷人就在后衙,小的给张幕僚带路。”
“不必了。”张幕僚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说完,他迈步离开,径直去往后衙。
石捕头看着张文合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这是又来逼咱们老爷审理徐家一案。”
“他这哪里是逼县尊大人,这是在逼着那只吃人的老虎去吃人。”贾师爷叹了口气。
衙门后衙。
郭斌昌倚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下人送过来的热茶。
“郭大人。”
就这一道声音,郭斌昌好悬没从座位上跌下去。
“原来是张先生,快请坐。”郭斌昌热情的招呼,旋即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给张先生上茶。”
下人拿起一旁的水壶,沏了一杯热茶,端送过来。
张文合接过盖碗,随手放在一边,看向郭斌昌说道:“郭大人,眼看离过年越来越近,不知徐家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始重审?”
“这个……”郭斌昌面露犹豫。
张文合说道:“郭大人,你应该清楚,这个案子是巡抚大人交代下来的,躲是躲不去的。”
“本官自然明白,不过……”郭斌昌犹豫了一下,说道,“关键是徐家的案子缺少苦主,本官也不好升堂问案。”
“苦主我不是已经带来了。”张文合眉头一皱。
郭斌昌苦笑道:“张先生可能不清楚,你带来的这位苦主,只是街头上的喇虎,灵丘的百姓都清楚,他和徐家早就没有了来往,算不得苦主。”
张文合打量了一眼郭斌昌,说道:“徐顺平是不是苦主,郭大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巡抚大人说了才算。”
“张先生说的是。”郭斌昌附和了一句。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巡抚是正二品,他不过是个正七品县令,中间差着他一辈子都未必能追赶上的品级。
张文合语气稍缓,说道:“郭大人,别犹豫了,早晚都要升堂审问此案,躲是躲不过去的,何苦为了一个商人,惹来巡抚大人的不快。”
听到这话的郭斌昌心中苦笑。
若是一个普通商人他早就升堂问案了,关键是这个商人不普通,根本就是一只吃人的凶虎。
哪怕是他这个县令,也极为不愿意去招惹这只随时都有可能吃人的凶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