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已经不在乎这是谁发来的，他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按下回拨电话，手机接通，对面传来的是个熟悉的女声，“你好老爷子，我是江苒。”
是她！
老爷子眸子骤的缩紧，直截了当的问道，“录音是真的吗？”
此时江苒正在前往上课的路上，她故意将之前录下的声音发给老爷子，是想刺激下他那颗包容犯人的心，却没想到老爷子问了这么一句。
江苒步伐一顿，感觉哪里不对，“是真的，可…你不是知道吗？”
顾邺辉那时候说过，他做的事老爷子知道，只是儿子少了一个不希望再失去一个，所以当做不知道，连顾云峥都给瞒着。
后来她也问过顾云峥，从试探的结果来看，老爷子似乎就是知道的。
当老爷子听闻儿子被抓受不了刺激昏迷时，顾云峥也为此寒了心。
但如今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此时电话那头的顾老爷子声音苍老的不成样子，他声音中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我怎么会知道，我若是知道怎么会…”
那颤抖的声音根本没有容忍他将话完整说出来。
隔着手机江苒感觉到老人语气中的崩溃，有些沉默了。
她一直等到老人情绪稳定，才道，“如果老爷子不知道，那就说明顾家二叔故意让你和自己孙子产生隔阂了？他亲口说过你知道这事，并故意包庇他，所以我发了音频给你，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孙子这些年承受了什么…”
只是没料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误会。
“现在知道也不晚，就跟那天告诉你的话一样，如果我是顾云峥，杀了他是最便宜他的事，现在你应该能满足了，至少他靠着装疯活了下来。”
“什么装疯？”老爷子声音微抖的问着。
这几天跟孙子之间虽然相处正常，两人却少了以前说知心话的程序，顾老爷子一直在反思自己的作态，根本没心思关注外界。
加上顾云峥有意隔绝他的消息来源，顾老爷子只知道二儿子被关了起来，至于顾邺辉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越说越错的江苒干脆破罐子破摔告诉了他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除了顾邺辉拒不承认害人的事，还有他携款潜逃被抓住的事，以及对亲侄儿的侮辱挑衅，以及后面故意装疯被律师给救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没说话，但是呼吸声明显加重。
江苒觉得不过瘾，这才提了句，“但是顾二少爷似乎太过心虚，送去医院后性情大变一直说着大哥来找他索命的话，也许是真的疯了。”
最后两个字落下，江苒听到手机那边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咔擦’一声，听着像是杯子之类的。
也怕刺激的这个老者再次昏迷，江苒简短说了自己接这个电话的目的。
“顾云峥不想跟你闹得太狠，一直手下留情，不管老爷子之前的隐瞒是关于什么，如今知道真相希望你公平对待。”
说到这里江苒顿了顿才道，“我不想管你顾家的事，但是顾云峥是我的人，如果你再欺负他，我就欺负你儿子，顾二少爷在医院也出不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希望老爷子自己思量，最后不要告诉顾云峥我们打过电话的事。”
这话说的清清淡淡，可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老爷子脸色难看的很，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人威胁，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小辈。
但也清楚，是自己糊涂造成这样的后果。
江苒的话让他恼火了一阵便渐渐冷静下来，老人沉顿了会，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这样反复几次后，只说了一句话，“我答应你。”
那语气竟是难得的平静。
江苒在手机这头微微挑眉，“我说的是我的本意，老爷子不必怀疑我的能力，我也不希望有应验的一天，毕竟你是顾云峥的爷爷，一个长辈。”
“若真当我是长辈，这些话你就不会说…罢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云峥能找个你这样的，我也就放心了。”是他对孙子有所亏欠，如今有个这么护着孙子的人，虽然说话极端了点，但不失为一件好事。
老爷子沉闷的心勉强找到一丝可以松懈的口子，“你放心，这件事我不告诉云峥。之前是我调查的不清楚，这件事我会解决好，云峥那边…麻烦你了。”
最后一句仿佛耗费了老人所有的活力，他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等等。”江苒却喊住了他，“你身体还可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压力，毕竟人活着就是天大的好事，你别自己折磨自己再昏过去，不然我也不救你。”
顾老爷子，“…”
半响他说了个‘好’字，连会不会昏迷都得自己控制，顾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心力交瘁。
电话挂断，他还是按照答应江苒的清空了聊天记录，唯有那音频他摸索半天保存下来，然后删掉短信。
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将手机声音调小，一遍又一遍的听着二儿子的阐述。
脸上滑下热泪，老爷子浑浊的目光有些模糊。
等他抬手擦拭才发现脸上都湿了，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无措的样子竟让人觉得心疼。
顾云峥回到医院带来的还是在附近打来的清淡餐点。
正好碰到换药出来的护士，问了下老爷子的情况说是还不错，人现在正醒着。
他提着东西进去，在房门口站了下，才抬步进屋。
正坐着的老爷子分明是听到动静扭头看来，见孙子提着东西进来，不免就笑了笑，“医院不是有饭何必这么麻烦，家里我都特意交代不要送，你也别费这个心了。”
顾云峥放下饭菜的手微微一顿，这两天除去基本的交流，已经很久没看到老爷子这么轻松的样子。
他抬头看去，老爷子正撑着椅子要站起来，看起来有些吃力。
昏睡几天身体有些虚弱，这只是正常的反应。
额头累的有些出汗，忽见孙子过来，顾老爷子就势借用他的力量，慢慢的倒也走的稳健。
他看起来和以前毫无差别，一边打开包装盒，一边将米饭分成两份示意孙子坐在对面，“年轻人吃饭不规律也不行，我这没什么胃口，只能吃一点，你也一起吧，省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