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皇后高声唤了一句,转眼间在身边侍奉已久的嬷嬷进来了,“继续给我盯着杨常在那处,盯着时小心些,万不要暴露了身份!”
嬷嬷犹豫了几下子,盘踞着皱纹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无奈,“娘娘,依老奴之见,咱们不能再这般隐忍下去了。”
后宫嫔妃近来都道杨美芝可是皇上的心肝儿,有想法的人早就认清了形势,往杨美芝那头靠,有刻意讨好之人早已经带着礼物上门奉承去了。
相较于杨美芝那处,皇后殿里可谓是冷清多了,就连早晨来请安的人都连讽带嘲道皇后这处没人气。
方才嬷嬷这话,倒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皇后直了直身子,双眸中波光于烛光照耀下流转着,似有一汪泉水荡漾,“嬷嬷说这话,可是认真的?”
那嬷嬷忙不迭点头答是,主子得了荣宠恩泽,做下人的自然就有所倚仗,不必看人眼色行事,亦用不着处处退让,退得多了,反倒容易让旁人觉得好欺负!久而久之,失了气势的人终究不得良果。
往深里想后,嬷嬷又重重点头。
皇后也不急了,想起上回下毒大意的事,于心中冷笑一番,这回,自己可不能这般粗心得让人抓住把柄了。
“行了,也不早了,嬷嬷就先去下去歇着吧,没有本宫吩咐,不要轻易动手。”她懒懒吩咐几句后将嬷嬷打发走了。
翌日,春和景明。
杨美芝侧卧在院内树下的躺椅上,一粒粒红得发紫的葡萄皮儿从口中落出,不消一刻,丫鬟又捧上来其他新鲜果子。
“这宫里的人啊就是会看人脸色,说白了都是些墙头草。”她讥讽道,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将手上汁渍一擦,整个人又卧了下去。
望着几盘红艳艳的樱桃,心里感叹一阵,以前这些好东西可从来轮不到自己享用。还好皇帝常来这儿,自己在宫中的日子过得才顺遂些。说到底这宫里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宠在身,靠旁人终究是低人一等。
许是玫妃近来也知她正的圣宠,不再像之前那般变着法儿的折磨她了,见到时也都是笑脸相迎。
没了旁人的刁难,杨美芝过得倒是顺风顺水的,殊不知自己早已惹了许多人妒忌,暗地里也没少成为别人口中的下作人。
“走,回屋去。”她瞧着日头渐渐变大,生怕晒黑,便回屋子里歇着。
司马凰大步流星的往皇后寝殿走去,刚步至殿内的屏风旁,便闻得阵阵咳嗽声自暖炕那处传来,一声比一声猛烈。
“母后,若不然请个太医过来瞧瞧,”他焦急道着,边又望向旁侧立着的嬷嬷,“人都咳成这样了,怎还不请太医!”
皇后抚着胸口摇头,“无碍,旧疾复发,已从太医署得药回来了。”每逢季节交替之时,她便这般咳嗽不停,加之近来心气郁结,咳得厉害是常有的事,久了吃药可缓解一二,却总治不好。
咳了好阵子才停下,她看着在侧陪着的儿子,陡然淡笑,面露欣慰,难得还有个儿子惦记着她,虽不常来,可总比他那被人勾了魂儿的老子强不少。
见她精神较之以前差许多,司马凰不想便知定是父皇近日冷落母后了,虽说皇帝宠爱年轻美貌的不在少数,可该给正妻的体面还是要给,长久不来看望竟连个问候也没有,实在令人寒心。
“你父皇近来忙着陪新来的常在,怕是已忘了我这个旧人了。”皇后无奈摇头,心里是越来越妒忌那杨美芝了。
司马凰心里对皇帝是又敬又畏又怨,瞥见母后眉头上覆着的阴郁时,又心疼无比,“那人都快要临在上头了,母后可曾想过什么压制的法子没有?”
何曾是想过,那种浸在自己的心思中却又不敢动手的矛盾感只有她最清楚!无数个寂寥的夜里她曾幻想着如何将杨美芝推向深渊,可碍于有了上次那档子事,自己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更别提再给杨美芝使绊子了!
皇后想到此,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狠厉,拳头硬是攥紧了,指骨处的筋豁然暴起,泛起森白之色。
“奈何上回大意,这回想有所行动怕是难了。”她轻轻揉着额角,疲累的闭上双眼,待司马凰出声时,才又欣然睁开。
也不大声言语,他瞟见周围无人后,才轻声道着心中早已替母后想好的法子,略微上扬的眼角眉梢依旧温暖得如同春风拂过。
道毕,飒然一笑,眉头舒展。
皇后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个城府颇深的儿子,顿时有些恍惚,这个满腹心机、处事老成之人,还是自己的儿?
“这样,真的有用?”她目光戚戚,口中呢喃似风若雾,叫人难以听清,良久后眼神忽遍炯然,心自有想法。
知晓母后是想清楚了,司马凰起身告辞,“母后尽管放心去做,有儿臣在,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入宫看您。”
让嬷嬷送人到殿外,皇后顿觉豁然开朗,胸口也不似前几日那般难受了,果然,自己还是要出了心中的气才舒服。
不等嬷嬷进来她便走了出去,吩咐心腹几句,才安然回来躺下。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心腹便回来了,手上还多了几株夹竹桃。
“明日万不要轻举妄动,”皇后细声交代,指着桌上桃红色的花枝,陡然大笑,后才轻声细语嘱咐,“这东西保管好了,切不可让旁人看到。”
这夜,寝殿内灯火明亮,整个大殿每一处皆被照得亮堂堂的,皇后就跪于一菩萨像前,嘴里沉吟着旁人听不懂的经语,殿内的香整整燃了一夜方才燃尽。
二日一早,众嫔妃前来请安。
皇后仪容端庄坐于凤座上,笑吟吟看着前来请安的人,“近日本宫身子不适,今儿才让你们过来,实在是迫不得已。”一番客套后,命人奉上茶水来。
浅色茶汤冒着幽幽白气,上漂浮着几片小叶尖,看起来异常纯净,不多时,茶香便溢满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