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龙信君府。
大厅中,歌舞升平。
舞女巧笑倩兮,环肥燕瘦,于堂下如飞蝶环飞,翩翩起舞。
赵喜斟一杯美酒,美滋滋地赏阅着舞女们的舞姿。
只是他不管如何再看,都没有当初那个小娘子来得让他心底悸动。
“阿大,那天的小娘子你还记得不?”
葡萄美酒夜光杯。
赵喜摘下一粒葡萄,自酌自饮后问道。
阿大立于赵喜身后,瓮声瓮气道:
“她叫蓝心,府君大人已经让我查过了。”
“老爹?”
赵喜意外看向阿大。
赵喜乃龙信君次子,自幼独受宠爱。
而对于龙信君来讲,这宝贝儿子大晚上伙同家臣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他作为父亲自然是要查一下,这女子有无歹意。
当然,结果自然是好的,这民女只是意外被赵喜遇到,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赵喜摇了摇头,屏退了堂下众舞女,接着神秘兮兮地看向阿大道:
“阿大,你认路不?”
自上次一别,那小娘子让他魂牵梦萦,整日神思不属,连上街都很少上了。
阿大一愣,旋即点点头。
邯郸以西二十里,城外一山村。
赵喜来到这里时便已是中午,他坐在马车上,手上不停扇着风看向远处在田地间劳作的农户。
这天儿太热了。
早知如此,他便应该将父亲的冰洁玉佩借出来避暑。
“咦?”
阿大驱着车,赵喜则是看向远处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有素缟?”
阿大也见到了。
只见他连忙拿出两顶黑沿白底帽,分别在自己头上和赵喜头上扣上。
“阿大,你干什么?这帽子丑死了。”
阿大委屈道:“老爷吩咐过,外出遇到丧葬事宜,一定要戴上驱魂帽。”
赵喜闻言,听到是老爹安排的,这才哼哼唧唧道:“真是胆小。”
不过他也没胆摘下来。
继续往里深入,赵喜找到了小娘子的住处,意外的是,挂白缟的也是这家。
“难道说?”
他心底生出不妙之感,于是拦住了一名路过的老农询问。
老农不识赵喜面目,只以为是城中某个贵人下乡踏青,于是感叹道:“还能是什么?”
“那蓝家的顶梁柱前几日病倒,他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就采了点药偷偷到城里去卖,想凑够看大夫的钱,谁知遇到了那邯郸混世小霸王,丢了清白不说,她羞愤之下竟然上吊自缢了。”
老农吧唧着嘴,一副惋惜的样子,看向赵喜道:“你说可不可惜?”
说着,他仿佛感同身受般,忿忿道:“那赵喜真该死!”
仿佛他也曾经受到过赵喜迫害一般。
赵喜闻言,只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他还从没有过这种失落彷徨失措的感觉。
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却遇上了一朵转瞬即逝的飞花。
“阿大,我明明没有...”
赵喜求助似地看向阿大。
以往所有欺负乡亲的罪恶感也没有这一次来得深刻。
阿大探头看向了里面,屋内哭声阵阵,那老妇人已经哭晕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道:“小主确实没有玷污蓝心清白,但......”
恐怕是那日蓝心被他们拎走时有旁人围观,而她归来时又是深夜,对方又是恶名昭着的赵喜。
蓝心怕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逼死她的不光是赵喜,那些乡间的闲言碎语恐怕也占了一部分。
老农已经看出了不对劲,他虽不识字,但脑子还算正常,眼前这人连声说着不是他作为,那他不就是......
“赵喜!你还敢过来!”
他大喊出声,喊完旋即又后悔。
眼下乡里邻居都因为蓝心的事十分痛恨这赵喜,到时候人多一上头,赵喜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那龙信府君恐怕不会轻饶了乡里。
门内,蓝心的父亲已经闻声提着草叉赶了出来,他色厉内荏地看着如铁塔般的阿大和失魂落魄的赵喜,凄厉道:“赵喜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