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带着阿大,抱着几匹绫罗绸缎回到了蓝心家。
破屋院,灰墙瓦,摇摇欲坠的门。
这次到来,赵喜才有空观察蓝心家的样貌。
怪不得,她为了几株不值钱的草药要和自己拼命。
赵喜的手在门上反复举起又放下,嘴巴微张,心头早已打好的腹稿也难以说出口。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敲响房门。
他让阿大将绸缎偷偷放进内院,随后心灰意冷地离开。
“我真是个懦弱的人。”
赵喜这般想着。
“当时自己要是把蓝心留下来,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但也可能会因此更恨我吧。”
他再次回到了家。
而在回家后。
赵喜有了改进,他一改往日的游手好闲,开始练习起骑射与字论兵法。
然而他不是这块料,修炼也早已过了年纪。
一番努力下,收效甚微。
但他似乎是真的发生了改变,不管收获如何,依然在每日坚持识字与修炼。
这番变动看得龙信君大为赞赏。
【1084年,秦起刀剑于赵,赵国三日丢五城,赵王怒,着上将赵延领兵十万击之,赵延大败,复丢五城】
“那是十万个人,不是十万头猪!”
大殿之上,赵王坐于上首歇斯底里咆哮。
“秦军就算是杀十万头猪,也没这么快赢下来!”
他打的算盘很响,只要赵延和秦军相持几日,他就趁机提出议和。
谁知赵延如此不中用,简直是在送。
底下,众臣噤若寒蝉。
有灵气修炼的社会结构下,便是高高在上的王永远不会被底层推翻,除非士大夫阶级带头反抗。
当然,传统封建社会似乎也是如此。
赵王虽然是个融神级别的修士,但这么多年来疏于战阵,恐怕连个明意的都打不过。
而底下这帮将领也多半如此。
至于那些有真本事的实战派,赵王惧其掌兵后谋反,早已排挤出权力中心,这就导致了现在竟然无人可用。
......
赵喜站在邯郸城外,他在带着阿大施粥。
如今西境难民涌入,邯郸城下草芥成群,而邯郸早已关闭了各处城门入口,城外遍地饿殍。
于是赵喜便带着阿大来到了城外,想着帮难民们一把。
他始终忘不掉当初那个明眸皓齿,从此消失在夜幕乃至他人生中的蓝心。
他想减轻自己的罪孽。
“谢谢青天大老爷。”
“谢谢大哥哥。”
赵喜笑着摸着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的头,丝毫没有在意其身上的臭味。
“多喝点。”
难民排成长队,争先恐后地领着粥,哭喊声,争抢声遍地。
但当阿大往前一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开始乖乖领粥。
龙信君次子在城外施粥的消息传到了宫内。
“宣,赵武觐见。”
赵王高居庙堂,神色冷漠地看着龙信君赵武步入大殿。
【1085年,龙信君赵武着三万余卒披甲出征,夺三城后败亡,秦将白羽念其勇武,止兵戈于潼城,为期一年。】
龙信君府,人走茶凉。
赵武的夺城没有受到褒奖,而是在败亡后被赵王斥责,剥夺了勋贵世家的权利。
赵喜看着阿大。
“阿大,你也走吧,我付不起月俸了。”
“阿大不走。”
阿大摇了摇头。
世态炎凉。
失去了父亲这颗擎天巨擘,赵喜才知道要养活这一大家子有多么不容易。
而这诺大一家子,如今也只剩兄长和一些家眷了。
“母亲,我找好了城中一处民宅,明日就要搬过去了。”
赵母含泪看向府邸里的一切,又想起丈夫的嘱托,不由得泪如雨下。
哒哒哒
赵喜的兄长持着马鞭赶来,坐在高头大马上含怒问向赵喜:
“你年前是不是在城外给难民施粥?”
赵喜一愣,旋即点头。
“糊涂!”
“父亲当时为何不制止你!他应该知道的!”
兄长忿忿地看向赵喜,就是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毁了龙信君三代努力。
赵喜面色惨白,他想通了其中关键。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怪不得父亲在那日出发时这样对自己说。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赵喜又哭又笑。
“你!”
兄长执着马鞭就要甩下。
但长兄如父,赵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此刻看着赵喜的这副模样,他是怎么都下不了手。
“罢了。”
他调转马头。
“我会去向王上请命,我龙信君世代勇武的名头,不能在我身上丢了。”
“替我好好照顾母亲大人。”
哒哒哒
马蹄远去,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决心。
【1086年,龙信君长子赵广领命驻守潼城,六月,城破,赵王大怒,驱龙信君家眷于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