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先帝还没有安葬，这两人早都打起来了。”左睿摇头说道。
天下各国都提倡以孝道治天下，燕国虽然是鲜卑胡人所建，但是同样重视孝道。道理很简单，提倡以孝治天下，自然是为了巩固各国的统治，对统治者有利无害，自然要大力提倡。
老子还没有下葬，两个儿子就先打起来，那无论如何都是跟孝道不沾边的。就算日后登上皇位，也会成为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太子和赵王两派自然都清楚这一点，因此无论如何的明争暗斗，目前还遵守着这条底线。
不过双方必然都在暗地里厉兵秣马，一等到皇帝下葬之后必然就会大打出手。
“皇帝什么时候下葬？”
林牧看着孔椒问道。
“钦天监给出的日期是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大年初二。”孔椒说道。
一个月之后？皇帝恐怕早都臭了吧？林牧闻言如此想到。
杨昭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道：“皇室之中掌握着一种制造冰棺的技术，可以让尸体保持很长时间不会腐朽。”
林牧微微还有些惊讶，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他不会厚古薄今，也不会小看古人。
“那侯爷希望我们怎么做？”左睿终于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孔椒神色严肃地说道：“侯爷的意思是要左公在这一个月时间内全力掌控真定府，然后正军备战，随时准备开战。”
左睿皱眉道：“侯爷难道是要一开始就参与到太子和赵王的争斗之中去吗？这么做的话我们极有可能遭受到重大的损失，这并不符合我们之前的定计啊。”
林牧和杨昭两人也看向孔椒，神色之中带着同样的疑惑。
太子和赵王的夺位大战，一时半会肯定是结束不了的。前期投入的军队必然会成为牺牲最大的炮灰，所以过早的介入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作为燕国太子，慕容德自然有很多的党羽和拥趸。而杨氏就算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但是也绝对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一个。
只要慕容德脑子没坏，没有道理一开始慕容德就拿杨氏的人来充当炮灰。
而杨峥也不可能让同意这样做的。
如果慕容德敢这么做，那就代表着他将杨氏当成了弃子，这样只会逼得杨氏背离他。
若是杨氏背离了太子，那必然会对太子一党的声势遭受巨大的打击。
孔椒看着三人的目光，微微一笑，摇头道：“侯爷并不是要参与到太子和赵王的争斗中去，而是要你们防备那边。”
看着孔椒的指着东北方向的手指，众人明白过来。
“侯爷是担心胡人会趁机入侵？”左睿说道。
孔椒笑而不语，林牧突然心中一动道：“我看不仅是担心胡人，更是担心边境上三万边军。”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中一凛。
虽然如今燕国边军没落了许多，但是依然是燕国最精锐的军队之一。
而这支军队现在的最高指挥官镇边大将军却是王氏的人，一旦双方开战，这支边军随时会挥戈南下，帮助赵王对付太子。
一旦这支边军南下，那燕国的边境对于胡人来说就成了完全不设防了，胡人没有了最后一丝顾虑，必然会趁机侵入燕国。
更一个最可怕的后果就是这支边军如果和胡人勾结在一起，那对于燕国的百姓来说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几人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全都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必须阻止边军南下，否则局面将会变得难以收拾！”杨昭斩钉截铁地说道。
左睿皱眉道：“问题是谁能阻止？如今边军掌握在王氏手中，除非朝廷将王泽撤职。可是现在朝廷乱成一团，又有赵王作祟，根本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林牧却突然心中一动，开口道：“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左睿和杨昭都疑惑地看向他，孔椒也是微微一愣，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林牧。
林牧迎着三人的目光平静地道：“若是还有一人能够掌握边军，阻止王氏将边军裹挟入这场内战之中的话，那就只有威武侯了。”
左睿和杨昭齐齐一震，露出了恍然之色。
孔椒则是面带惊讶地看着林牧道：“没想到林县尉这么快就想到了，本来还想在下还想卖个关子。后生可畏啊！”
杨昭心中一动，急忙问道：“孔先生，是不是父亲已经决定了要亲自前往边境？”
既然孔椒这么说了，那显然是杨峥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否则以孔椒的稳重绝对不会随口乱说的。
左睿神情凝重，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说真的还有一人能够阻止边军南下的话，那就只有威武侯杨峥了。
杨峥在边军担任镇边大将军多年，在军中威望崇高，旧部遍及全军。
虽然在他卸任回京之后，继任的王氏大将军撤换了杨峥提拔起来的很多将校，但是肯定无法全部清除掉杨峥在军中的影响力。
只要杨峥亲自出马，就极有希望利用自己往日的影响力将边军争取到手中。
当然，这其中必然是充满危险的。
杨峥已经被剥夺了军权，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进行这件事，必然是要秘密进行。
而他们能想到这一点，那赵王一党必然也会想到这一点，从而加以防范。
所以此事必然是危险重重，充满艰难险阻的。
孔椒面对众人的担心，开口说道：“侯爷做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早在先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侯爷就已经开始为此事做准备了。在送夫人和小姐出京之前，侯爷就已经放出了风声，对外称病卧床不起。当时，王皇后还以探病的名义带着太医来看望侯爷，让太医为侯爷诊治，想要探听侯爷的虚实。”
“结果呢？”林牧好奇问道。
虽然已经知道必然是成功地蒙骗过了王皇后，但是对于这个过程林牧却是很好奇。
孔椒笑道：“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为侯爷诊治的王太医虽然表面上是皇后的亲信，但十几年前受过侯爷的恩惠，对侯爷一直很感激，所以就替侯爷做了掩饰，让王皇后相信侯爷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林牧恍然大悟。
杨昭此时也是一脸恍然地说道：“我就说父亲为何要装病，原来早就为解决边军之患而做准备了。”
左睿也明白过来了自己这位大舅哥的的深谋远虑，心中暗暗叹服。
孔椒接着道：“自从称病之后，侯爷就没有出过府门。赵王派来监视侯爷动向的人见状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侯爷才能因此趁机潜出京城往北疆而来。”
众人齐齐大惊，杨昭失声道：“什么？父亲已经离京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父亲现在人在何方？”
面对着杨昭一连串的问题，孔椒笑道：“三公子，不要担心，侯爷一切安全。”
“三天前，侯爷和在下一起乔装潜出京城，为了预防王氏派人在后追踪，所以侯爷和在下分开而行，在下直接向着真定府而来，而侯爷则是先向西进入霸州府，再北上经武清府最后进入真定府，所以会比在下晚到几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侯爷最快三天后就会进入真定府。”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振奋，林牧也对这个赫赫有名的威武侯产生了好奇之心。
当然，也有一丝毛脚女婿要见老丈人之前的紧张。
杨峥是杨氏门阀的家主，也是燕国名将，有他亲自坐镇，众人都有了一种有了主心骨的踏实感。
看到众人的神色，孔椒微笑着看了林牧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牧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左睿却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动看向林牧，又看了看孔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说完了此事之后，众人便闲聊起来。
左睿对林牧道：“牧儿，本来打算在舍妹寿宴之后就让你纳苏婉进门的，可是形势突变，只能往后推迟。现在暂时无事，就定在三日后给你纳妾。你现在有了陈百万送你的城北那套大宅子，刚好可以迎娶美娇娘了。顺便把陈百万的闺女也一起纳了，也算是双喜临门。”
杨昭拍着林牧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我家霜儿还没有过门，你就先纳两个小妾，真有你的。”
林牧斜他一眼：“大哥不说二哥，三哥，我可是听说你还没有正式娶亲之前就已经纳了四房小妾了，跟你比起来我还差得远的呢。”
被揭了老底，杨昭老脸一红，叹道：“果然是女子外向，霜儿还没有嫁过去，这胳膊肘就开始向外拐了，把我这当哥的隐私全部给抖落出去了，以后让我这舅哥在小牧这个妹夫面前都硬气不起来了，真是让人伤心啊。”
看杨昭假装无语的样子，左睿摇头失笑，孔椒则是抚须哈哈大笑，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两日之前，林牧请左睿作为长辈向陈百万提亲，请求他将女儿陈卿许给自己。
左睿作为真定知府，又是真定府第一家族左家的家主，如今又是名副其实的真定府的君上，由他出面，已经给足了陈百万面子。
虽然自己的女儿是嫁给林牧做妾让他心中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但是所有的不舒服在左睿亲自上门的提亲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左睿的亲自上门提亲，让陈卿虽然做妾，但是也远比一般人家的正妻要有牌面的多，也让陈百万在人前有了足够的体面，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而且女儿是嫁到林家，不是他之前提出招婿的条件必须入赘。
以林牧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入赘的，而陈百万之所以能痛快地答应，除了女儿早都对林牧芳心暗许以及左睿的面子这两个因素之外，更重要的是以他的阅历和眼光明显看得出来林牧日后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县尉。
林牧将京城的形势和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陈百万深知，如果乱世到来，战争爆发，他这种没有雄厚背景的商贾最容易成为第一批被吃掉的对象。
跟林牧结亲，除了可以给女儿找到一个前程远大的佳婿之外，更重要的也是能够得到林牧这种手握兵权的地方实力派的庇护。
虽然陈卿是给林牧做妾，但毕竟正妻的位置是留给门阀杨氏的嫡女，所以陈百万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而且林牧向他承诺，绝对不会将陈卿当做普通的妾室那样对待的。在两人成亲之后，陈卿依然可以出面继续打理陈家的生意，林牧不会多做限制。
就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了林牧的豁达胸怀了，也让陈百万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
所以，陈百万这两日卯足了劲在给女儿操办这场婚礼，宅子车子各样嫁妆应有尽有，林牧几乎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只需要到时候等着做新郎就可以了。
左睿提出让苏婉和陈卿一起出嫁，同时嫁给林牧，陈百万也是满口答应。
苏婉虽然只是左府的管家，但也是左睿的义女，这两个身份加起来在一般的小家族做正妻也是绰绰有余了，跟陈卿一起出嫁自然不算辱没陈卿。
苏家被灭引起的风浪舆论已经渐渐平息，这两日真定城中讨论最多的自然就是林牧同时纳两妾之事。
林牧虽然是纳妾，但是却给了两位佳人足够的尊重，其隆重程度堪比一般小家族娶妻的正式程度，虽然缺失了一些娶妻的环节，但是其他的东西和环节上面该有的全都有了。
林牧甚至发请柬邀请真定城中所有的头面人物到时候都来参加自己的纳妾礼，光是摘星楼预备的酒席至少也有五六十桌。
而且到时候该有迎亲以及其他成亲的环节都是一应俱全，这种种细微之处的周到让两女心中更是满足无比，对林牧的情意更加深厚浓烈了。
为了筹备婚礼，林牧将李三娘等人也从雁庐调过来帮忙，再加上左家的人和陈家的人，光是为了这场婚礼，三方加起来忙碌的人就超过了千人之多，可以说是近年来真定府最为轰动热闹的一件事情了。
在忙碌和紧张之中，终于到了林牧正式迎接两女进门的这一日。